枪火远方，帐篷近前。
炊事车冒着肉眼可见的蓝白蒸气，鸽子一样的迷彩新兵们鬼鬼祟祟在营房前兜兜转转。
赵铠的帽檐歪向左耳，一只袜子还搭在肩膀上，另只手拎着分发的防弹背心，像刚被“送进宫”的乡土少年。
“都说兵营训练严，怎么第一天就能闻到鸡蛋饼？”
他低声嘀咕，环顾西周，发现自己的队列早己整齐列好，只剩自己一人晃荡在边缘。
他踮脚挤过去，刚想插队，却迎面碰上了翟非言。
“赵铠，你的战斗姿态像是要去参加广场舞。”
翟非言手里挥着点名单，一本正经，但眼角藏着嘲弄，“营区西侧场地，推土车一圈，顺便把你那袜子交给队医，不然她会以为你想谋杀。”
赵铠吓了一跳，忙把袜子塞进背心内兜，嘴上还不忘应付：“报告长官，保证完成推土任务，绝不危害医护人员健康！”
队伍瞬间哄堂大笑，连站在一旁的黎橙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正掏出手中的体温计，仿佛赵铠的精神状态比体温还更值得关心。
“说起来，你是不是上周体检时，量体温的时候想咬断体温计？”
黎橙斜睨赵铠，嘴角带着一丝揶揄。
“医官同志，那是因为你让我想起了我小学的数学老师——她每次都是防疫队伍的第一名，逼我背九九乘法表。”
赵铠装傻，滑头的笑意在人群里传开。
训练场边的铁丝网后，新结盟部队的对立阵营方阵刚刚结束分班。
安东·沙普洛夫领着几个体型高大的同伴掏着烟盒，大嗓门在俄语、英语和蹩脚普通话之间来回切换。
看上去人高马大，其实他才是最开心逗乐的一只。
隔网相望，安东冲着赵铠这边扬了扬眉毛：“嘿，中国兄弟，两国友谊靠你吃推土——推一天瘦三斤。”
赵铠一听，不甘示弱地回敬：“俄罗斯战友，白天推土晚上喝伏特加，这身板才有你们那样宽阔。”
气氛一瞬间就被挑逗得轻快，队伍间的紧张也许只剩制服和语言的间隔。
就在这时，营房另一侧传来一阵低低的咔嚓声。
灌木丛里，尼诺·阿尔瓦雷斯半个屁股挂在摄影包上，手里相机镜头恰好对着安东和赵铠。
两秒后，相机又“咔嚓”一声，尼诺想后撤，没料到脚下一滑，连人带机器滚到晒衣绳下，正正巧巧堵在了黎橙和翟非言必经的路上。
“这是最新式自动追踪单反，我不是偷拍，是——”尼诺慌忙解释，西班牙口音让“单反”听起来像“丹凡”。
“是工作需要！
素材！
和平见证人！”
翟非言没首接发火，倒是语气冷静得让人发毛：“和平见证人？
那你不如先见证下，把我们新兵推土的狼狈样子传回新闻前沿。
顺便，你这个‘自动’设备下次能瞄准点吗？
快把我额头上的光反出来了。”
人群又憋笑。
有人偷偷夸尼诺“战地第一糗事王”，有人打赌他下次还会撞上军医的手术刀台。
黎橙淡定地收起体温计，走上前，指着尼诺的鞋带，冷幽默发作：“拍照前先系鞋带，新闻要有头有尾，别每次结尾都是你自己的脸。”
而一旁的安东，被刚才的“自动追踪”激发了灵感，走过来用生硬的中文补刀：“我们都以为战争只会让你失去勇气，没想到能让你丢鞋。”
尼诺拍了拍裤子的灰尘，不服又嘴硬：“我为战地真实拼命，搞笑是我的副业。”
队伍列好，翟非言扯着嗓子再次点名，晃了晃手中的罚单。
推土车轰鸣起步，赵铠被分配开路。
他居然一本正经举手：“长官，请问能开个导航吗？
我怕土丢到指挥部。”
安东乐在其中，边走边继续他的冷笑话时间：“你知道为什么俄罗斯的坦克不怕推土车吗？
因为它们羡慕推土车能随意拐弯。”
战友们一阵哄笑，黎橙伸出绷带递给赵铠，假装官方发言：“你再歪歪扭扭推，我就申请给推土车绑急救铃。”
尼诺果断举起相机，试图抓拍下眼前这一幕，伴着他自己嘀咕：“等回头编辑稿子，我要在标题加上——‘正义推土，幽默无界’。”
午后的阳光将兵营的阴影拉得很长，推土的尘埃中混着笑闹声，却也悄然将不同阵营、不同时空的人们编织进一块破旧却坚韧的战地地毯。
或许战争会不断重启，但这片兵营里，枪口之下，不合时宜的笑声和自嘲，才是让每颗心坚持下去的防弹背心。
而就在推土车转完最后一圈时，赵铠心里琢磨起下一个“兵营笑场”，是否还会有他负重又嘻皮的身影，也没准，下一顿饭除了鸡蛋饼，还能多加一勺自由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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