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岁奶奶

结婚那日，我不甘受辱跳河自尽。

河水灌满我的五脏六腑，窒息感让我忍不住浑身抽搐。

死后，灵魂归家，却听到儿媳孙子骂我丧门星，害他们到手的钱打了水漂。

再睁眼——儿媳挺着大肚子:

妈，我的月份大了，没人照顾您大孙子咋行?

1

心脏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不是梦这声音——我重生了?

儿媳赵娟站在一旁，挺着肚子，儿子李朝坐在凳子上像大爷。

老鳏夫油腻的坏笑、河水灌入肺腑的撕扯、丧门星的咒骂……无数画面在眼前炸裂

血液冲上头顶，我狠狠甩了李朝一巴掌，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啪——

整个世界仿佛都静了一瞬，脑海里满是婴儿李朝吮吸手指的憨态。

我的儿……怎么就变成了这副嘴脸?

李朝捂着脸，彻底懵了，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还打了他。

气氛僵持，气压愈发冷冽。

我妈伺候我爹我哥一辈子，不也这么过来的?就你金贵?

你要只顾自己，那你老了也别指望我。

赵娟突然指着我的鼻子，疾声厉色道。

前世，我倒是掏心掏肺照顾她，伺候孙子。

可下场那般凄惨，那我岂能再重蹈覆辙?

我指着门口那箱牛奶，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

滚带着你们的东西，滚出我的门

从今往后，我没儿子，你也没妈

李朝捂住脸，眼圈通红，死死盯着我将他们提来的牛奶扔到门外。

妈——你就知道逞强从小就这样爸不要你活该

你这种女人，除了当老妈子还能干什么?

老娘是你妈，不是你奴才。

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一声妈。

以后你死了，我都不会看你一眼。

他们走后，我将房门反锁，靠着门板缓缓下滑。

二十年前，丈夫给寡妇买丝巾被我发现，他就不往家里拿一分钱了。

那时我正怀着李朝，羊水破了，是我独自生产了一天一夜。

丈夫嫌弃我刚生完孩子胖如猪，更肆无忌惮不着家。

我一个人带儿子熬夜缝衣累到晕倒，又辛苦带大孙子，老了没用了，就把我嫁给老鳏夫。

我这一生——够了

回忆像刀子一样凌迟着我，我彻底明白:

完整的家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离婚是唯一生路。

而且我今年才五十岁，正是闯荡社会的好时候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2

一定要离婚

我跟丈夫已经分居二十年了。

丈夫在外面找了一个老三，年纪比我还大十岁。

但他就觉得他们是真爱。

我无数次跟他提离婚，可他总是不愿意。

说为了儿子有一个完整的家。

季妞，我也很想和你离婚，可单亲家庭的男孩不好找对象，你难道忍心让你的儿子娶不到媳妇吗?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明明他犯的错，最后倒竟成我的问题了。

我给丈夫打去电话，接通的是一个女声。

有一瞬，我的心又在隐隐作痛。

叫他接电话，我要和他离婚。

姓季的，你最好说到做到，别又是勾引我男人耍的把戏……

我沉沉地嗯了一声，不怪老三如此嚣张，前世，儿子总是怪我没用，笼络不住男人的心。

所以他想了一个好主意——他指导我

在他的指导下，我成功变成了另一个老三，变成了我最讨厌的人。

你放心，这次是真的要离婚，你叫你男人别拖着我了。

算你识相我会叫老李抓紧和你办手续的……

老三得到我的保证，语气软了不少，说他们是真爱，谢谢我的成全。

很快丈夫回来了，他进门不换鞋子，外边的雨水带了进来。

地脏了

季妞，你又犯什么病?不仅把儿子儿媳赶出去，还说要和我离婚。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黄脸婆一个，离了我和儿子，谁要你?

闻言，我直直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眼早已没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此刻只剩浑浊的算计、一丝被抛弃的错愕和不爽。

前世的我，考虑李朝的感受，又害怕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这段早已失败的婚姻一拖再拖。

可临死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李强，二十年了，我也累了，成全你们不好吗?

丈夫瘫软在沙发上，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

他深吸一口，眯着眼吐出烟圈。

季妞，这些年，我也知道你不容易。

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因为恨我，就牵连儿子儿媳。

我低头沉思半晌，幽幽开口。

想让我不牵连他们，那就离婚吧这套房子归我，以后我死了也是儿子的……

李强抽完一支烟，将烟头踩在脚底，站起身来俯视着我。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答应时，他同意了。

但是有一个条件: 我需要补偿他房款的 20%，并立刻将房子过户给李朝。

听后，我只觉可笑。

这样的男人，哪里值得我为他荒废一生光阴呢?

于是，我决定不再隐忍。

3

县城唯一的小律所，门脸灰扑扑的。

我在门口转了第三圈，为了自由我默念着，猛地推开门。

年轻律师推眼镜的动作带着审视。

我结结巴巴地说明来意，双手绞着洗得发白的衣袖。

证据链需要证人证言和影像资料是关键。您确定要离?

我坚定地点头。

既然您心意已决，那我们就按法律程序来。

婚内出轨且长期与他人同居，证据充分的话，财产分割上您可以争取最大权益……

他每说一个法律名词，我就用力在皱巴巴的作业本上记下歪扭的拼音，生怕漏掉一个字。

由于老三和李强总是成双入对，搜寻他出轨的证人很容易。

但愿意出庭作证的人却没有一个

我找到他们的邻居，送钱送礼物，低三下四求他作证。

大哥，我知道你为难。可我这辈子就求这一回公道

唉，造孽啊老李头那点破事，街坊谁不知道?算了，我就当积德了，不过说好，我就说看到他们进出一个屋啊

我又租了台老海鸥相机，求照相馆张师傅帮忙。

寒冬腊月，我俩裹着破棉袄，在楼梯拐角冻得直跺脚。

等到手脚麻木，才见那对身影晃悠悠回来。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拼命朝邻居使眼色。

他心领神会，哐当一声把破脸盆摔下楼

李强和老三惊得一顿，下意识就攥紧了手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咔嚓张师傅手快，模糊却清晰的画面定格了——两只交握的手，刺得我眼睛生疼。

开庭时，丈夫和儿子都出现在现场。

妈你非要把家丑闹得人尽皆知吗?你让我以后在厂里怎么抬头?

李强站在被告席，脖子上的青筋因激动而凸起，手指着我一通咆哮: 法官她就是个疯婆子整天疑神疑鬼，饭不做家不顾我一个大男人……

老三在一旁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细声细气地附和:

是啊，李大哥太可怜了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能压下冲上去撕烂他们嘴的冲动。

律师沉稳的声音响起: 审判长，我方有证据……

当模糊却清晰显示两人牵手进门的照片被举起，李强那张扭曲的脸瞬间褪尽血色。

二十年了，他们一起进出，像两口子。

当邻居嗫嚅着说完证词，法官的木槌落下时，那声脆响，砸碎了我身上二十年的枷锁。

法官最后判处我们离婚，由于李强出轨二十年，性质恶劣，我分得了 80% 房款，他还是得到 20%。

对于这个结果，我很满意。

可有人不开心了，出了大门，李强带着李朝将我堵在门口。

季妞，你赢了官司又怎么样?这 20% 不还是我的?

房子最后不还是得留给我儿子?你折腾这一圈，图啥?图个老来无依?

妈，快把过户办了，别闹了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我抬头冷眼打量这对父子，他们真是如出一辙的无耻。

图啥?图一口气房子?我想给谁就给谁，扔水里听个响儿也轮不到你们滚开

父子俩表情龟裂，愣在了原地。

我猛地撞开他们，绝尘而去。

这一次，我可是要干大事的人

4

现在房子价格不高，80 平的老房子，总价不过 10 万。

很快，卖房款十万到手了，我打电话给前夫，让他来取。

他带着李朝一起来了，可为了防止他们抢钱，我早做好了准备。

不仅叫来了娘家几个高大的侄子，还把帮我辩护的律师一起喊来。

前夫和李朝气势汹汹地来，灰头土脸地走。

我盼了半辈子的事情，真去做了，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这钱是命换的，得让它生钱，让我站得更稳，离他们更远开个小店，先立足。

用了一个月，我骑着破自行车跑遍县城，最终在未来学校规划地附近盘下个小铺子。

余下的钱，我决定进一批保质期比较长的小商品。

盘下的小铺子，墙皮剥落，蛛网挂角。

开业那天，除了路过的野狗，一个人影都没有。

攥着越来越薄的积蓄，我每天就着凉白开啃硬邦邦的冷馒头，胃里像塞了块石头。

去邻县进货的路上，破自行车嘎吱嘎吱响，初春的风带着泥土味扑在脸上。

虽然冷，却吹得心里那点憋屈散了些——这是自己挣来的风，是自由的味道。

对我来说，现在已经很满足了，日子朝着幸福的方向发展。

可我忘记了县城很小，我在偏僻地方开小卖部的消息，还是传到前夫一家的耳朵里。

5

李朝和赵娟又来了。

不过这次，他们更换了战术。

妈啊我真的错了，求你回来帮我照顾娟娟吧

对啊妈，我们知错了，不该那么跟您说话，希望你能原谅……

不原谅，你们可以走了

面对他们的卑微哀求，我丝毫不为所动，还兴致勃勃地观看起来。

他们表演一会儿，发现根本没有一个观众过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李朝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我恶狠狠地道:

季妞，怪不得我爸不要你，你就是个毒妇，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抛弃。

所以呢?你爸好，你找你爸伺候你媳妇，别来烦我

李朝满脸痛心疾首的模样，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赵娟上前搀扶住他，给他使了个眼色。

妈，我知道你还在气头上，总有一天会来求我的

我不知道李朝哪里来的自信，我也并不想知道

可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劲。

连续一周，我的店铺里生意惨淡

为了寻找原因，我关了店铺，出门看看问题出在哪里。

可我刚走不到五百米，隔了一座小桥，发现新开了一家小卖部。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么偏僻的地方，除了我知道以后会建学校，还会有谁过来开店呢?

走近一看，好家伙，竟然是李朝和他媳妇。

6

我站在桥这边，看着他们在对面小店门口吆喝，还对着我的方向指指点点，有些胸闷。

见我走近，他们小卖部门口聚集的一堆人，满眼鄙视地盯着我。

李朝叉着腰，唾沫横飞:

大伙儿评评理这女人五十岁离婚，为啥?虐待我媳妇儿偷汉子被我爸逮着……

污言秽语像臭水沟里的烂泥泼过来。

我身体气得筛糠一样抖，眼眶发酸，但我死死咬住下唇。

不能哭哭了就输了

我猛地拨开人群冲上去，啪一记耳光甩得他踉跄

不等他反应，我一屁股坐倒在冰冷的泥地上，双手拍打着地面，嚎啕声撕心裂肺，把半辈子的冤屈全倒了出来: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看看我嫁到李家当牛做马二十年。

生李朝难产差点死在炕上……熬瞎了眼给他缝衣裳供他读书

老了老了，成了他们嘴里的破烂货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啊哭声真切，字字血泪。

围观的老太太们红了眼眶，窃窃私语变成了大声的指责:

造孽哟儿子这么编排亲娘

李朝的脸由红转白，他伸出手想将我拽起来。

妈，那你为啥不能再心疼一下我，再帮我照顾怀孕的娟子啊?

李朝，妈这身子骨是替你、替你爸、替这个家熬干的油灯。

灯油尽了，照不了你们的路了。该让你爸去照照他亲孙子的道了。

经过我这一宣扬，风向即刻转变。

李朝只能蹲下好话说尽，我才佝偻着身躯离开，能明显感受到他的目光久久凝视着我。

小卖部生意恢复一点，虽不如从前，但也够我一人吃喝了。

不用伺候人的日子很安逸，可总有一股淡淡的忧愁笼罩着我。

望向天边似火的晚霞，强烈的孤独感涌上心头

我扇了自己一巴掌，恨自己没出息。

既然重来一世，那就要活出个人样

没有适合拼搏的岁数，只有永不言弃的人

闲暇时，我将小卖部打扫得焕然一新，模仿二十年后的小超市那样。我笨拙地给商品分类，把零食、文具、日用品分开。

还搞促销活动: 买五根铅笔送一块橡皮。

在我的努力下，生意渐渐好转，十里乡的学生都爱来我这买。

攥着第一桶金，我战战兢兢地扩大了进货，薄利多销，渐渐攒下了口碑。

就在我这边逐渐走向正轨时，李朝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还真让前夫说服老三，让她来伺候赵娟坐月子。

老三能听前夫的话，大概率是图前夫每月的一千块工资。

不过，我很好奇，她一个六旬老太，真的能吃得消吗?

李朝时不时往我这送一点瓜果蔬菜，我也不拒绝，全部照单全收。

他每次都跟我抱怨老三伺候得不好，不如亲妈尽心尽力。

妈，我就想要个像你以前那样的家……有人等，有口热饭吃

我权当听不见，这一次，我决心不再为谁而牺牲。

可我没想到，他们竟能如此丧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