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和盐放反了！”
夏唯一声尖叫，比刚才虾快递到了还要炸裂。
沈煦呆愣一秒，舀起的白色粉末还悬在半空。
这倒也怪不了他，昨晚说要统一标识，牛皮纸袋贴上标签，结果众人厌工拖延，两袋粉末，你侬我侬，全靠回忆区分。
“啊？”
沈煦反应过来时，锅里那道招牌腊肉炒粉己经彻底“创意”了一把。
那一味甜出新境界的炒粉，估摸着得劝退三条街的小孩。
“你试试。”
夏唯一脸期待，眼睛里像藏着坏主意。
沈煦鬼使神差地舀了一小口，脸上的微笑硬生生凝固。
“夏唯，你确定这是餐馆不是糖果店？”
夏唯忍俊不禁，偏头用力搅拌自己的蛋糕糊，空气里飘起雀跃的香气，小餐馆里暂时没有顾客，除了厨房窗台下偶尔路过的小狗，只有切菜声伴着夏唯低低的嘲笑。
外头夕阳斜照，街角的包子店生意倒是红火，冒着白雾，人影熙攘。
反观沈父的小馆，门头脱色招牌在风里晃荡，空空荡荡的餐桌没人问津，像一只打了败仗的乌龟，缩回了头。
“糟了，这个月上座率比你炒粉还甜。”
夏唯凑近小声说，“沈叔出门买菜去了？”
沈煦点点头，神情带点憔悴，半日没开张，心里难免打鼓。
他把锅放下，看向厨房最深处那排锁着灰尘的老铁锅，似乎透过时间缝隙能听到母亲年轻时的歌声。
“要不……换点新花样？
最近街头都流行什么‘流心蛋黄酥’、‘爆浆鸡排’，咱的腊肉粉确实过时了点。”
夏唯摇晃着马尾，说得一脸认真。
“可这是咱家的招牌啊。”
沈煦低头看了眼掌心，曾经母亲教他如何把腊肉的香气揉进炒粉里，他到现在还记得那年厨房外大雪，母亲轻拍他头的温柔。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只剩锅碗瓢盆安慰般地叮当。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沈煦！”
是李叔。
门一开，寒风跟着老人的气场灌进来。
李叔大马金刀地进了厨房，胡须在脸上躁动着，眼睛比当天的腊肉还要老辣。
“铁锅炒粉，甜得出奇，说，你心里装的啥？”
李叔鼻子一皱，盯着锅里那团失败的炒粉。
沈煦赧然挠头：“李叔，是、是我一不小心把糖和盐搞混了。”
“盐和糖就像兄弟打架，打错人了味道天翻地覆！”
李叔拔高嗓门，手一挥，“这都不是大事，重要的是，你有没有看清小馆的病？”
“是生意差……”沈煦低声。
李叔摇头：“不是生意，是你的心气。
老菜馆要活下去，凭啥？”
夏唯倒是胆子大，插嘴道：“邻街新开的鸡排店生意火得很，我们腊肉炒粉都快没人搭理了。”
“那你们就该和他们一样，改名叫‘锅气鸡排店’？”
李叔瞪了她一眼，“人有人的味，菜有菜的魂。
偷学别人，永远吃人家剩下的。”
李叔的目光扫过厨房：“你们想要顾客回来，就得让这灶台重新冒烟，人家愿意为啥进咱这小馆？
为想头，为念想，为一口回味无穷的家常气。”
厨房陷入沉默，只剩下炉火“噗呲噗呲”的声音。
沈煦鼓了鼓勇气，问：“可现在流行的都是新奇创意，我们的老菜还能撑多久？”
李叔摇头笑了：“小沈头啊，你仔细想，来咱这吃腊肉炒粉的，有几个是为了新奇？
是记忆，是乡愁，是亲情。
你怎么就忘了？”
夏唯望着沈煦，眼神闪烁。
她手里的蛋糕糊渐渐敷在金属烤盘上，似乎在酝酿新的点子。
“可顾客不回来，店开不下去。”
沈煦的声音里有了焦急。
李叔神色突变，手一拍厨房案台：“咱们来个明天周末限定菜——炒粉加蛋糕，老味新吃法。
厨房得活，脑子也得灵。”
夏唯眼前一亮：“以前奶奶家就有菜饭双绝，饭后赏甜！
我们可以主推‘腊肉炒粉套餐’，再加我的蛋糕拼盘，传统和创新一起卖，尝鲜的也有，怀旧的也有。”
沈煦咧嘴一笑：“蛋糕送的小标语我来写！
保证童叟无欺，笑出六块腹肌。”
李叔露出一丝满意的狡黠微笑，转身走到窗口，在暖黄的落日照耀下撩起窗帘：“小馆不怕烟大菜旧，就怕你心气软塌塌。
灶台是活的，你们心不热，锅也凉。”
他说完，一挥手，“今晚加紧演练，明天全员上阵。”
厨房旋即热闹起来，沈煦抢着翻炒、夏唯练糕点新样式，锅碗瓢盆像打出了精气神。
烈火勾勒出几张汗津津的脸，也映出一股倔强的希望。
桌上，沈煦“头脑风暴”地写着蛋糕卡片：“尝过你，笑了我，还是那年的人和味——腊肉炒粉拼夏唯蛋糕，客官可敢来挑战？”
夜色渐深，店内飘出混合香气。
街头寂静下来，只剩他们三人的劳作与偶尔爆出的笑声。
窗外的老挂钟走得很慢，似乎都在等待第二天的奇迹。
沈煦望着灶台，握紧锅铲，心知一场冒着热气的较量，就要在这狭窄的小厨房里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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