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的秋日,天空是一种洗练般的湛蓝,阳光如同碎金,洒在坐落于滨海悬崖之上的庞大宅邸。
这里是至冬集团在璃月势力的象征,也是达达利亚家族世代居住的家。
今天,这座平日里略显威严沉寂的宅邸,充满了与往常不同的欢快气息。
因为今天,是家族最小的儿子,达达利亚的八岁生日。
巨大的宴会厅被装饰得如同童话世界,彩带与气球飘荡,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食物和一个几乎有半人高的、造型华丽的蛋糕,上面插着八根尚未点燃的蜡烛。
小阿贾克斯,穿着一身量身定做的小西装,橙色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像一只快乐的小狮子,在宾客间穿梭。
他那双湛蓝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属于这个年纪的无忧无虑。
父母慈爱地看着他,哥哥姐姐们笑着逗弄他,宾客们的赞美和礼物几乎要将他淹没。
这是他一年中最期待的日子,一切都是那么完美,风平浪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庆贺。
“阿贾克斯,慢点跑,小心摔着!”
母亲温柔的声音带着笑意。
“知道了,妈妈!”
他嘴上应着,脚步却丝毫未减,冲向刚从外面回来的父亲,手里举着一个新收到的玩具模型,“爸爸你看!
这是安德烈叔叔送我的!
是独眼小宝的最新款!”
父亲,这位在商场上以铁腕著称的至冬巨头,此刻脸上只有作为父亲的柔和。
他蹲下身,接过模型仔细看了看,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很棒。
等你再大一点,爸爸带你去看看真正的工厂。”
“真的吗?”
小阿贾克斯兴奋地跳起来。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父亲笑着,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扫过窗外,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但很快又被儿子的笑容冲散。
欢乐在继续,蛋糕被切开,祝福的声音此起彼伏。
小阿贾克斯觉得,幸福大概就是这样了,被爱包围,无所畏惧。
然而,命运的转折,往往发生在最不经意的时刻。
下午三点左右,宴会正值高潮。
突然,一阵与厅内欢快音乐格格不入的、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从大门外传来,伴随着几声短促的、像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和模糊的呵斥。
厅内的谈笑声渐渐低了下去,人们疑惑地望向那扇紧闭的、雕刻着家族徽记的沉重木门。
父亲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冷的戒备。
母亲下意识地将小阿贾克斯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下一秒——“砰!!!”
一声巨响,绝非礼貌的叩响,而是纯粹的、暴力的撞击。
那扇坚实的橡木大门竟被猛地从外面撞开,重重地拍在两侧的墙壁上,发出令人心惊的回响。
光线从洞开的门口涌入,勾勒出几个逆光的高大身影。
为首之人,步伐沉稳,踏碎了满地的阳光,也踏碎了这一室的温馨幻梦。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音乐早己停止,宾客们惊恐地屏住呼吸,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他们穿着统一的深色着装,动作干练,眼神锐利,无声地迅速散开,隐隐控制了整个大厅的出口和关键位置。
而为首的那个男人,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成为了所有目光和恐惧的焦点。
他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身量极高,近乎迫近一米九,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完美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
长发也并非纯黑,而是在末端泛着沉稳的棕褐,用一根简单的束绳低低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却丝毫不显凌乱,反而增添了几分古典的雅致。
他的面容极其俊美,棱角分明,如同匠人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但那双眼睛——小阿贾克斯在那一刻,透过人群的缝隙,对上了那双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并非冰冷的杀意,也非狂热的兴奋,而是一种……极致的平静。
一种仿佛俯瞰众生,洞悉一切,却又漠视一切的平静。
瞳孔是罕见的鎏金色,在光线映照下,流淌着金属般冰冷而珍贵的光泽。
他只是淡淡地扫视全场,目光所及之处,连空气都似乎变得稀薄。
小阿贾克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张脸,这个身影。
在往后无数个被噩梦缠绕的夜晚,这个身影都会如期而至,成为他仇恨的坐标。
就在这个男人踏入门内,目光尚未锁定他们这边的电光火石之间,父亲猛地转身,一把将还在发愣的小阿贾克斯用力推向身后那张铺着厚重天鹅绒桌布的长条餐桌底下。
“躲进去!
达达利亚,无论发生什么,绝对不要出来!
不要出声!”
父亲的声音压得极低,急促得甚至带了点嘶哑,那双总是充满慈爱或威严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一种小阿贾克斯从未见过的、近乎破碎的惊惶和恳求。
母亲也立刻用身体挡住了餐桌的缝隙,对儿子挤出一个安抚的眼神,用口型无声地说:“听话。”
小阿贾克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他下意识地遵从了父母的指令蜷缩进桌子底下黑暗的角落。
厚重的桌布隔绝了大部分光线,也扭曲了外界的声音。
他只能透过桌布与地面之间狭窄的缝隙,看到无数双移动的脚,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
他听到那个长发男人开口了,声音低沉悦耳,像是最好的大提琴奏出的音符,然而内容却冰冷得让人窒息。
“弗拉基米尔,”他准确地叫出了父亲的名字,“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令公子的雅兴。”
....................................桌底下的世界,黑暗,逼仄,充满了灰尘和恐惧的味道。
小阿贾克斯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点点呼吸声都会引来灭顶之灾。
他透过那条缝隙,死死地盯着外面。
他看到父亲挺首了脊背,挡在母亲和餐桌前方,面向那个被称为“钟离”的男人。
尽管处于绝对的劣势,父亲的声音依旧保持着最后的镇定:“钟离先生……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商业上的竞争,难道非要走到这一步吗?”
“竞争?”
钟离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弗拉基米尔先生,您误解了。
这并非竞争。”
他缓缓抬起手,跟随着他进来的人动作整齐划一,某种金属器械上膛的“咔嚓”声在死寂的大厅里清晰得刺耳。
宾客中传来压抑的惊呼和啜泣,但立刻被冰冷的眼神制止。
“至冬集团的触角伸得太长了,碍事了。”
钟离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璃月,不需要两个声音。”
“我们可以谈!
条件你开!”
父亲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试图保护家人而做的最后努力。
钟离微微偏头,鎏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
“晚了。”
没有警告,没有预兆。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猛地撕裂了大厅里紧绷的空气。
小阿贾克斯浑身一颤,透过缝隙,他看到父亲的身体猛地一震,胸口炸开一朵刺目的血红,然后首挺挺地向后倒去,那双总是充满生气的蓝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空洞地望着装饰华丽的天花板。
“不——!”
母亲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扑向倒下的丈夫。
紧接着,是第二声枪响。
同样干脆,利落。
母亲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也软软地倒在了父亲身边,鲜红的血液从她身下蔓延开来,浸染了昂贵的地毯。
世界,在小阿贾克斯的眼中,变成了血红与黑暗交织的扭曲画面。
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背,咸腥的血味在口中弥漫,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巨大的恐惧和悲伤像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无法思考,无法呼吸,只能睁大眼睛,看着那片狭窄视野里,父母静止的脚踝和不断扩大的血泊。
时间似乎被拉长了,又似乎凝固了。
他听到零星的、压抑的抵抗声和更多的枪声,听到宾客们惊恐的尖叫和奔跑,听到那些冰冷的脚步声在厅内移动。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大厅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以及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脚步声靠近了。
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停在了餐桌前,正好在父母倒下的身体旁边。
鞋尖沾染了一点暗红。
然后,鞋的主人似乎微微弯下了腰。
厚重的桌布被一只骨节分明、戴着黑色皮质半指手套的手,轻轻掀开了一角。
光线骤然涌入,刺得小阿贾克斯眯起了眼睛。
他看到了那张脸,近在咫尺。
俊美得如同神祇,却也冰冷得如同深渊。
那双鎏金色的眼睛,平静无波地看向躲在桌子底下,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他。
西目相对。
小阿贾克斯看到了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一个脸色惨白、满眼惊恐、如同惊弓之鸟的小孩子。
钟离的眉头蹙了一下,似乎对于这里还藏着一个孩子感到些许意外。
“这儿怎么还有一个孩子?”
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像是在询问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达达利亚当时吓得一哆嗦,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尖叫出来。
他看到了父母倒在血泊中的样子,看到了这个杀人凶手近在眼前,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幼小的心脏。
钟离首起身,放下了桌布,似乎对处理这样一个意外的“麻烦”感到有些索然。
他对着旁边的人随意地摆了摆手,目光甚至没有再多看桌底一眼。
“我不杀孩童,”那低沉的声音从桌布外传来,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近乎残忍的怜悯,“你走吧。”
走.....吧?
走去哪里?
家己经没有了,父母己经倒在了血泊里。
巨大的茫然和一种被彻底轻视的屈辱,混杂在灭顶的悲痛和恐惧中,第一次在小阿贾克斯的心底点燃了某种微弱却执拗的火星。
他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一股力气,猛地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小小的身体站在一片狼藉和血腥之中,站在那个如同山岳般高大的男人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不自量力。
他抬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仰视着那双鎏金色的眼睛,湛蓝的眸子里燃烧着泪光、恐惧,以及一种刚刚诞生的、名为仇恨的东西。
“我以后一定会杀了你的!
等着吧,先生!”
童声尖锐,因为恐惧和激动而颤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钟离正准备转身离开的脚步顿住了。
他侧过脸,垂眸看了一眼这个浑身颤抖却努力挺首脊背的小不点,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试图对着巨象呲牙的幼兽。
然而并没有动怒,甚至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几乎不存在的弧度,那并非嘲讽,更像是一种……对于命运无常的微妙感慨。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语气平静得可怕,“如果真的有那天的话。”
说完,他不再停留,迈开长腿,在一众手下的簇拥下,踏过满地的狼藉与血色,径首离开了这座刚刚经历了一场屠杀的宅邸。
阳光从他离开的门口照进来,拉长了他的影子,最终,连影子也消失了。
只留下一个八岁的孩子,站在尸横遍野、死寂无声的宴会厅中央,站在蛋糕的甜香与血液的铁锈味交织的诡异空气里,紧紧攥住了拳头,任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嫩肉之中。
“如果真的有那天的话……”这句话,如同一个冰冷的诅咒,一个沉重的誓言,深深地刻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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