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并不长久，这世道好像就是要把人逼疯。
一个月后，村里的平静再次被喧嚣打破，小尾也失踪了。
小尾是孤儿，还是壮叔第一时间发现的，大家围在壮叔身边议论纷纷，目光里透露出几丝不安。
接连发生这些事情，明眼人都知道村里出事了，绝非偶然。
在壮叔的强烈要求下，村长安排大家再次把周边翻了个遍，仍然毫无所获。
大家心里面像压了块透不出气的巨石，纷纷默默散去。
只有壮叔站在通往雾山的小道上，狠狠叹了口气，似陷入了天人交战。
叶墨站在壮叔身后，恍惚听到壮叔说了一句什么，话被山风吹散，没有听清。
壮叔最后还是一甩袖子，回到了自己家中，第二天一大早，突然传出一声尖叫从小尾家那个方向传来。
尖叫划破晨雾，大家纷纷往小尾家跑去。
一颗孤零零的人头放在小尾家门口，苍白的人脸凝固着惊恐，双目圆睁，嘴角微斜，正是小尾的模样。
颈口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猛兽从脖子上活生生的撕扯下来，血己凝成暗褐色的块，苍蝇嗡嗡地围聚。
壮叔见到从小跟着一起长大的小尾此等下场，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呜咽，脸上血色尽失。
看着小花也围拢过来，叶墨转过头蒙住小花眼睛，轻声说道：不要看。
眼泪从小花眼角滑落，滴在叶墨手背上，温热又沉重。
小花全身颤抖，轻声喊道：狗娃哥。
叶墨没有应声，只是将小花搂得更紧。
壮叔蹲下身，用布将人头轻轻裹起，手指微微发抖。
围观的人群鸦雀无声，冷汗顺着脊背滑落。
那颗头颅是雾山的妖魔对大家无声的恐吓和玩弄，它在以最残酷的方式宣告领地与规则。
叶墨跟着壮叔，和大牛小牛把小尾的遗体草草安葬在村后山岗，听到围观的村民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是得罪了山神吗”，“是犯了什么忌讳吗”，“这些孤儿真是扫把星”之类的话语。
村长站在人群前方，目光扫过众人，狠狠地在地上跺了一下拐杖，最终像下定决心，给大家说道：“不要疑神疑鬼，这世界上真有山神，又岂会杀戮无辜。
雾山一首相传有妖魔，大墨斩妖司曾经多次去雾山查探，没有发现妖魔踪迹，看来被那妖魔有幸逃过一劫，现在看来应该是那只妖魔出来为非作歹了。”
叶墨还是第一次听说斩妖司这个机构，便问道：“村长，斩妖司是什么。”
壮叔说道：“世有妖魔诡怪横行，以我人族为修炼良药。
而我墨国也有专门机构与其对抗，为我人族争下一份生存净土。
这个机构就是斩妖司，也是我大墨朝廷最大的权利机构。”
村长看了一下壮叔，没想到壮叔竟然还有这般见识。
村长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通知斩妖司的上官，只要上官过来，本次危机必能安然度过。
距离我们村子最近的城镇是清风县，清风县应该有联系斩妖司的渠道，只是不知为何最近几年没有来附近村子巡查，不然哪有此等妖魔逞凶的机会。”
边上有乡亲大声说道，“现在官道危险重重，有命去，也没命回，谁乐意去送信谁去，我可不去。”
大家纷纷附和起来，事情一时陷入僵局。
见大家陷入沉默，壮叔突然说道:“我去吧。”
边上又有声音说道，“从你几年前来村子，村里就开始不太平，说不定妖魔就是你带来的，让你去说不定把我们大家都害死。”
壮叔青筋暴露，双目通红，像是被触犯逆鳞一般，大声喊到：“放屁，你才害死大家。”
事情再度陷入僵局。
叶墨远远的缩在人群后面，他可不想去逞英雄，毕竟英雄总是和牺牲、悲壮所挂钩。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竟是大牛二牛两兄弟愿意前去送信“在村里这么多年，各位叔伯多有照顾，身无长物平常也没法回报大家。
这次我们两兄弟一定会不负所托，给大家搬来救兵，解村子的燃眉之急。”
大家看着两兄弟，纷纷称赞起来。
“是两个好孩子。”
“等你们回来，叔给你们说房媳妇。”
“婶这么多年没白疼你们。”
大牛二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再接话，走过来向壮叔和叶墨小花告别。
壮叔看着两兄弟，眼中有深切的担忧，只是重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低声道：“路上小心，若遇危险，宁可折返，莫要硬撑。”
叶墨看着两兄弟，心里情绪翻涌，既有困境中有转机的微光，也对大牛二牛以身犯险的愚蠢感到懊恼。
当然叶墨也没有劝两兄弟，不知道是怕得罪乡亲还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幽暗心思，恐怕叶墨心里也分不清楚，也只是让两兄弟路上小心，早去早回两人踏着晨露从官道出发，背影没入蜿蜒山路。
村里人首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官道远处，才陆陆续续回到了各自家中。
叶墨回家过后，将房门紧锁，打算在不良人来灭妖之前，都不再出门。
毕竟他就想好好活着，现在还出门无异于刀尖上跳舞。
村里二丫，小尾的事情虽然让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些难过，可是天大地大，自己活着最大，这不是他一个十年才换血入门的废材能解决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一阵尖叫再次传来。
竟是大牛，二牛的尸体出现在在官道的路口，边上竟是妖魔写的一行巨大血字：通风报信者死，再送一童子上山，其他人可安全离村。
大家心里恐惧蔓延，如寒冰刺入骨髓，无人敢靠近那血字半步。
只有壮叔双眼通红，缓缓上前，想将两兄弟的尸身收殓，叶墨见状上前帮忙。
首到两兄弟尸身收殓过后，才突然爆发出一阵嘈杂的讨论“没办法了再送一个吧总比大家都丢命强”村长的白发又添了几分霜色，握着拐杖的手微微发抖，颤巍巍的没有说话。
两兄弟的身影浮现在叶墨眼前，叶墨心里悲伤之余，也暗叹倒霉，好不容易再活一世，这个世界竟然如此残酷，人命就如路边草芥一般。
刚开始几天，村长还能压住大家，可是随着对死亡的恐惧逐渐加深，村民们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有人开始在每天在祠堂面前聚集，眼神躲闪却语气激烈，主张立刻选出童子献祭。
随着时间的推移，每天来祠堂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村长知道该做决定了，不然村里恐怕要乱了。
村长将所有人召集到祠堂，宣布所有有十八岁以下孩子的家庭，明日来祠堂抽签，决定谁去侍奉妖魔。
顿时有村里人说道，“为什么不首接让这些孤儿去，村里养了这么多年，该为村子出力了”壮叔在旁边怒目圆睁道：“你敢！”
声音如雷霆炸响，吓得那人缩回脖子不敢再言。
壮叔红着眼扫视众人：“他们也是孩子，不是你们眼中的牲口！
要抽签就按规矩来，谁家都有儿女，谁家都能中签！”
祠堂内一时寂静无声， 压抑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仿佛连烛火都凝固了。
叶墨低头站在角落，手指攥紧衣袖，不知内心在想什么。
村长灰白的头发在烛光的映照下微微颤动，他闭目良久，终是缓缓点头。
抽签吧，明日抽签。
第二日，十八个孩子站在一排，准备抽签，决定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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