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的喉咙有些发紧，面对老者关切的目光，他大脑飞速运转，却一片空白。
那些在传统网游里应对NPC的固定话术，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眼前这位老者，每一个眼神、每一条皱纹都透着活生生的气息，这绝不是一个预设好程序的虚拟角色。
“我……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我好像迷路了。”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合理也最不会出错的解释。
一个迷路的旅人，总比一个从天而降的、来历不明的异世界来客要容易接受得多。
“迷路了？”
老者恍然，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凡那身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奇装异服”，尤其是那双磨损严重的运动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更多的是同情。
“看你的打扮，确实不像是附近村子的人。
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
这一带山路难走，容易迷失方向。”
老者的善意和自然而然的脑补让陈凡暗暗松了口气，他连忙顺着话头往下接：“是，是的。
走了很远的路。
请问……这里是？”
“这里是红叶村。”
老者语气里带着一丝对家乡的朴实自豪，他伸手指了指周围，“你看那边山坡上，等到深秋，成片的枫树叶子红了，那才叫一个好看哩。
年轻人，叫我老杰克就行，是这里的村长。”
红叶村……老杰克……这两个名字带着浓浓的、标准的奇幻游戏新手村风格，让陈凡那颗因为过度真实而有些不安的心，稍稍落回去一些。
果然，这还是一个游戏世界，只是真实得超乎想象。
“杰克爷爷，您好。”
陈凡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诚恳又带着迷路者的无助，“我叫陈凡。
我……我身上没什么钱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这倒不完全是假话，现实里的他确实身无分文，而且也不知道该如何从这个“游戏”里登出。
老杰克脸上的同情之色更浓了。
他叹了口气，布满老茧的手拍了拍陈凡的肩膀：“可怜的孩子。
看你这脸色，怕是饿了吧？
走吧，先跟我回家，吃点热乎的东西暖暖身子。”
家？
吃东西？
陈凡的胃不争气地抽动了一下。
现实世界里那碗毫无油水的泡面早己消化殆尽，此刻老者一提，强烈的饥饿感再次袭来。
他犹豫了一下，但身体的本能和对这个世界的探究欲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那……那就太感谢您了！”
他由衷地说道。
老杰克的家就在广场旁边，是一栋看起来比其他木屋稍大一些，但也同样朴素的房子。
屋里陈设简单，木桌、木椅、一个燃烧着柴火的壁炉，让整个空间充满了暖意。
墙壁上挂着一些风干的草药和兽皮，角落里堆放着农具。
一位同样慈祥的老奶奶——老杰克的妻子玛莎大婶，热情地招呼陈凡坐下，并给他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看起来像是燕麦粥一样的东西，还有一块黑麦面包。
粥的味道很质朴，只有淡淡的盐味和谷物本身的香气，面包也有些粗糙拉嗓子，但在此刻的陈凡口中，却胜过任何珍馐美味。
热流顺着食道滑入胃中，驱散了身体的寒意，也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他一边吃，一边听着老杰克絮叨。
“我们红叶村啊，地方小，偏是偏了点，但平时也挺安宁的。
就是最近……唉。”
老杰克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些许愁容。
“最近怎么了？”
陈凡放下木勺，适时地表现出好奇。
他隐隐感觉到，这或许就是游戏里常见的“新手任务”切入点。
“是村子东边那片南瓜田。”
老杰克指向窗外的一个方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群史莱姆，虽然是最低等的那种，没什么攻击性，但数量不少，整天在田里滚来滚去，把好些快成熟的老南瓜都给撞烂了，啃坏了。
村里人手本来就紧，壮劳力都忙着秋收和进山打猎，抽不出太多人去清理。
再这样下去，今年冬天储存的南瓜可就要不够了。”
史莱姆！
新手村经典怪！
陈凡心中一动，几乎要脱口而出“交给我吧”！
但他还是忍住了，保持着谨慎的态度问道：“史莱姆？
很麻烦吗？”
“倒也不算多麻烦，就是恶心人。”
老杰克摆摆手，“它们动作慢，反应也迟钝，就是那一身粘液讨厌得很。
不过，这些家伙虽然没什么价值，但它们体内有时会凝结出一种亮晶晶的小玩意儿，我们叫它铜币，拿到杂货铺老哈里斯那里，他能收。”
铜币！
游戏货币！
陈凡的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
现实世界里，他为了一日三餐和房租愁白了头，而在这里，击败最低级的怪物就能获得货币！
虽然只是最低单位的铜币，但这意味着一条可能的财路！
他强压下内心的激动，装作不太在意的样子问：“铜币？
有什么用吗？”
“用处可大了！”
老杰克笑道，“在咱们村，一个铜币能买一块像我老婆子烤的这么大的面包。”
他比划了一下，“五个铜币就能在铁匠铺买一把不错的剥皮小刀。
十个铜币，甚至能在老哈里斯的杂货铺里买到一小瓶初级体力药剂，那可是好东西，干活累了喝一口，能顶大用呢！”
初级体力药剂！
陈凡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想起了昨晚（或者说，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那瓶被他喝掉的神奇药水。
难道……那个也是从这个“游戏”里带出去的？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让他浑身一震。
如果……如果在这个世界获得的东西，真的能带到现实……那他岂不是……巨大的可能性像一颗炸弹在他脑中爆开，震得他几乎无法思考。
贫穷、债务、房东的冷眼……这一切似乎都有了被打破的契机！
他必须验证这一点！
“杰克爷爷，”陈凡猛地站起身，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表现出来的、年轻人特有的热血和冲动，“我受了您的恩惠，吃了您家的食物，不能白吃白喝。
清理史莱姆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反正我现在也没地方可去，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老杰克愣了一下，看着陈凡虽然不算强壮但眼神坚定的样子，犹豫道：“这……这怎么好意思。
那些史莱姆虽然不强，但对你一个外来的旅人来说，也挺危险的……没关系！”
陈凡拍了拍胸口，“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把子力气！
请您告诉我具体位置，我去试试看！”
老杰克见他态度坚决，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吧，孩子，难得你有这份心。
不过千万要小心，如果数量太多，就赶紧跑回来，安全第一。”
他起身，从门后拿出一根结实的木棍递给陈凡，“拿着这个，总比空手强。
出了村子往东走，看到一片南瓜地就是了。”
陈凡接过那根粗糙的木棍，入手沉甸甸的，木质坚硬。
这大概就是他的“新手武器”了。
“谢谢您，杰克爷爷！”
他郑重地道谢，不仅仅是为了这根木棍，更是为了这至关重要的信息。
走出老杰克温暖的小屋，重新站在红叶村的广场上，陈凡的心情己经截然不同。
之前的迷茫和不安被一种明确的目标感所取代。
他握紧了手中的木棍，抬头望向村子东边。
阳光己经彻底驱散了晨雾，将整个村庄染上一层金色。
史莱姆吗？
他深吸一口气，迈开了坚定的步伐。
为了验证那个疯狂的猜想，为了那可能改变命运的铜币，也为了……在这个过于真实的世界里，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生存之路。
他的第一个“任务”，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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