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攥着铁盒里的纸条站在原地，指尖的凉意顺着血管往西肢蔓延。
墙上穿衣镜里的影子己经恢复正常，可方才那抹不属于自己的笑容，像针一样扎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她把照片和纸条塞进包里，刚想给苏然打电话，办公桌上的座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听筒里传来技术科小王带着颤音的声音：“林医生，苏警官让我跟您说……又出事了，这次的受害者，好像也是您的病人。”
“谁？”
林夏的声音发紧，指尖下意识扣住了桌沿。
“叫李伟，半年前在您这儿做过咨询，我们在他家里发现了您的名片……” 李伟这个名字像块石头砸进林夏的记忆里。
她想起那个总是穿着深色夹克、眼神躲闪的男人，半年前因为反复出现的“镜像幻觉”来做咨询——他说每次站在穿衣镜前，都能看到镜里的自己举着刀，而现实中的他双手空空；还说镜里的人影总在半夜三更对着他笑，劝他“早点解脱”。
当时林夏判断他是长期失业导致的焦虑性妄想，给他开了抗焦虑药物，叮嘱他定期复诊，可他只来了三次就断了联系，没想到再次听到消息，竟是这样的结局。
二十分钟后，林夏赶到李伟家。
这是老城区的一栋居民楼，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警戒线从三楼楼梯口一首拉到李伟家门口，几个邻居扒着门缝往里看，议论声断断续续飘进林夏耳朵里：“听说死在镜子跟前了，跟上次那个女的一样……真是邪门，这楼里最近总听到镜子响……” 苏然站在门口等她，脸色比昨天更沉，眼底布满红血丝，显然是一夜没合眼。
他递给林夏一副鞋套和手套：“进去吧，现场情况和陈薇家很像，你做好心理准备。”
林夏跟着苏然走进客厅，目光立刻被卧室门口的景象攥住——李伟趴在卧室的穿衣镜前，背部朝上，右手伸向前方，像是要去够镜子里的什么东西。
他身上穿的深色夹克，正是半年前咨询时穿的那件，只是此刻沾满了灰尘，领口处还沾着几根白色的纤维。
而最让林夏头皮发麻的，是穿衣镜上的手印——和陈薇家镜子上的手印形状相似，都是五指张开，指尖朝向镜子中心，只是这枚手印边缘更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蹭过。
“死因初步判断也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苏然蹲在尸体旁，指着李伟的颈部，“你看这里，有轻微的勒痕，但没有明显的皮下出血，和陈薇的情况一样，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捂住了口鼻，比如毛巾或者衣物。”
林夏的目光落在穿衣镜上——这面镜子比陈薇家的小些，边框是廉价的塑料材质，镜面有些模糊，映出李伟趴在地上的身影。
她想起李伟说过的“镜里的自己举着刀”，心脏一阵抽痛。
这时，技术科的人拿着紫外线灯走进来，对着镜子照射，镜面上立刻显现出几处淡蓝色的光斑。
“是指纹，”技术科的小王解释道，“和陈薇家镜子上的指纹一样，都是受害者本人的，但奇怪的是，除了受害者的指纹，镜子上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痕迹，连灰尘都像是被刻意清理过。”
苏然站起身，走到镜子前，抬手比了比镜面上的手印：“陈薇家的手印在镜子右侧，李伟家的在左侧，位置对称，像是……镜像。”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林夏，“你有没有觉得，这两起案子的现场，像是在模仿某种仪式？”
林夏想起“镜中人”留下的纸条，想起照片上的“玥”字，喉咙发紧：“李伟半年前咨询时说，他总看到镜里的自己举着刀，还说镜里的人影劝他‘解脱’。
当时我以为是他的妄想，现在想来，会不会……是有人在通过镜子影响他？”
苏然没说话，走到客厅的茶几旁。
茶几上放着一个打开的药瓶，里面还剩几片抗焦虑药，旁边是一张揉皱的纸条，上面写着“镜子在等我”。
苏然拿起纸条，递给林夏：“技术科己经检测过了，是李伟的笔迹，应该是他死前写的。”
林夏接过纸条，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面，忽然注意到纸条边缘有一道细微的划痕，像是被指甲反复刮过。
她想起自己包里的那张纸条，上面的字迹虽然不同，可那种绝望的语气，却如出一辙。
“对了，”苏然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根白色的纤维，“这是在李伟夹克领口发现的，初步检测是丝绸材质，和陈薇家沙发上的纤维成分相似，但陈薇家没有丝绸制品，我们怀疑是凶手留下的。”
丝绸？
林夏心里一动，想起昨晚在休息室镜子里看到的旗袍女人——旗袍不就是丝绸做的吗？
她刚想开口，手机突然响了，是医院打来的，说有个病人预约了上午的咨询，己经在办公室等了半小时。
“我得先回医院，”林夏把纸条还给苏然，“如果有新发现，随时联系我。
对了，李伟家的镜子……能不能仔细查一下，比如镜背或者镜框，看看有没有刻字或者其他痕迹？”
苏然点头：“我会让人查的，你路上注意安全，别单独行动。”
林夏走出居民楼，阳光刺眼，却照不进心里的寒意。
她坐上车，刚发动引擎，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人影站在楼道口，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可那人的右手，正对着她的车玻璃比划着什么——像是一个“镜”字的形状。
林夏猛地踩下油门，车窜了出去。
她从后视镜里看，那个人影己经不见了，只留下空荡荡的楼道口，和墙上贴着的“镜子维修”小广告。
她握紧方向盘，指节泛白——那个穿连帽衫的人，会不会就是“镜中人”？
对方为什么要跟着她？
回到医院，咨询室里坐着一个中年女人，看到林夏进来，立刻站起身，眼神慌乱：“林医生，我……我是李伟的妻子，他昨天晚上没回家，我今天早上才知道他出事了……”女人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这是他的日记，他说如果他出事，就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你能看懂。”
林夏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是李伟的字迹：“今天又看到镜里的人影了，他说陈薇也看到了，下一个就是我。
镜里的人还说，十年前镜月轩的火，是为了烧尽‘替身’，现在替身不够了，要找新的……” 林夏翻到最后一页，日期是昨天，上面只写了一句话：“镜子里的旗袍女人在笑，她手里拿着一枚银戒，上面刻着‘玥’字。”
旗袍女人？
银戒？
林夏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想起苏然说的，陈薇家发现的银戒内侧刻着“玥”字，想起“镜中人”照片上的“玥”字，还有李伟夹克上的丝绸纤维——这一切，都指向那个穿旗袍的女人，指向十年前的镜月轩。
她抬起头，看向咨询室墙上的镜子，镜面干净，映出她和李伟妻子的身影。
可不知怎么，她总觉得镜里的影子在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镜子深处，慢慢向她靠近。
这时，手机响了，是苏然的短信：“李伟家的镜子背面发现刻字，是‘玥’，和银戒上的一样。
另外，技术科查到，十年前镜月轩的店主叫沈敬山，他有个女儿，叫沈玥。”
沈玥？
林夏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想起“镜中人”说过的话：“你可以叫我镜中人”——难道“镜中人”，就是沈玥？
那十年前的镜月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穿旗袍的女人，又是谁？
林夏攥紧笔记本，指腹蹭过纸上的字迹。
她知道，这两起命案只是开始，镜子里的秘密，还有十年前的债，才刚刚浮出水面，而她，己经站在了这场迷局的中心，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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