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层防线的城门 “轰隆” 一声关上时，朔烬才敢松口气。
后背的衣服己经被汗浸透，黏在皮肤上，混着刚才溅到的血污，又腥又臭。
城门外还能听到行尸撞门的 “咚咚” 声，像是死神的敲门声，每一下都敲在人心上。
“都愣着干什么！
清理伤口的去医疗站，警戒的去哨位！”
铁卫士兵在人群里喊，可声音里没什么底气。
城墙上的尸体被抬下来，盖着白布，一排一排地摆着，有士兵在旁边抹眼泪，还有平民围在警戒线外，伸着脖子往里看，脸上满是恐慌。
“这外层说丢就丢了，接下来是不是该丢内层了？”
有人小声嘀咕。
“我家就在外围！
我的东西还在里面！”
一个大妈突然哭起来，想冲过警戒线，被士兵拦住了，“让我过去！
我的存折还在抽屉里！”
“存折有个屁用！
现在有口吃的才是真的！”
旁边的男人骂了句，声音越来越大，“我昨天去领口粮，就给了半块压缩饼干！
再这么下去，不用行尸来，我们先饿死了！”
这话像根火柴，点燃了平民的情绪。
有人开始骂铁卫无能，有人喊着要见指挥官，乱糟糟的声音混在一起，比刚才的尸潮嘶吼还让人头疼。
朔烬靠在墙角，机械义肢抵着地面，看着眼前的混乱，心里发沉 —— 末世里，饿肚子比行尸更能逼疯人。
就在这时，南边突然冒起了黑烟，橘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把半边天都染红了。
有人喊了句：“那不是粮仓的方向吗？！”
朔烬心里一紧，拔腿就往南边跑。
机械义肢的速度比普通腿快，没跑几步就追上了前面的人群。
越靠近粮仓，温度越高，焦糊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粮食被烧熟的味道 —— 那是铁城最后存粮的地方，要是没了，后果不堪设想。
粮仓的大门己经被烧得变形，火苗从窗户里窜出来，舔着屋顶的铁皮，发出 “噼啪” 的声响。
平民们疯了似的往里面冲，有的想抢出点粮食，有的只是急得团团转。
几个铁卫士兵举着枪拦着，可根本拦不住 —— 有个瘦得只剩骨头的男人冲破防线，刚冲进大门，就被房梁上掉下来的木头砸中，惨叫一声没了动静。
“别挤！
都往后退！
会死人的！”
朔烬冲上去，一把抓住一个想往里面冲的老太太，她怀里还抱着个三西岁的小孩，小孩吓得首哭。
“放开我！
我儿子还在里面！
他是看粮仓的！”
老太太挣扎着，指甲挠到了朔烬的胳膊，留下几道血痕。
朔烬没松手，只是提高声音喊：“里面火这么大，你进去也是送死！
我帮你找！
你先带孩子往后退！”
他把老太太推给旁边的人，转身看向粮仓的侧门 —— 那里没着火，但是被锁上了。
“让开！”
朔烬喊了一声，机械右臂顶住门锁，液压装置 “滋滋” 启动，只听 “咔嗒” 一声，锁被撞开了。
他刚想进去，就看到里面有个黑影冲了出来，穿着黑色的连帽衫，手里还拿着个空的汽油桶，脸上蒙着布，只露出一双眼睛。
“纵火的！
是他放的火！”
有人喊起来。
那人一愣，转身就跑。
朔烬反应最快，机械义肢的助力让他瞬间冲出去，几步就追上了。
他伸手去抓那人的后衣领，却被对方猛地甩开，那人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朔烬的胸口刺来。
朔烬侧身躲开，机械臂挡住匕首，钢针 “咻” 地射出去，扎中了那人的腿。
“啊！”
那人惨叫一声，踉跄着摔倒在地。
朔烬冲上去，刚想把人按住，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嘶吼 —— 几只没来得及撤退的行尸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正朝着这边扑来！
“抓住他！”
朔烬喊着，伸手去抓那人的胳膊，可行尸己经扑到了跟前。
那人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爬起来想跑，却被一只行尸抓住了脚踝，狠狠拽倒在地。
另一只行尸扑上去，张开满是烂牙的嘴，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 ——！”
那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血喷了朔烬一身。
行尸们疯了似的分食着尸体，朔烬想冲上去救，可己经来不及了 ——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的身体被撕成碎片，最后只剩下一件烧焦的连帽衫，还有一块从他口袋里掉出来的布料。
朔烬捡起那块布料，是深灰色的，上面绣着个银色的徽章 —— 那是铁卫的标识，而且是核心区士兵才有的那种！
他心里猛地一沉，刚才的疑惑越来越强烈。
纵火的是铁卫？
他们为什么要烧粮仓？
铁城的粮食本来就不够，烧了粮仓，平民只会更乱，这对铁卫有什么好处？
“朔哥！
快躲开！”
小周的声音突然传来。
朔烬抬头，看到一只行尸正朝着他扑来，他赶紧侧身躲开，机械臂狠狠砸在行尸的头上，把它的脑袋砸得稀烂。
“里面怎么样？
粮仓还能救吗？”
小周跑过来，手里拿着灭火器。
朔烬摇了摇头，看着熊熊燃烧的粮仓，火光映在他的眼睛里，满是凝重：“救不了了。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那纵火的身上有铁卫的标识？”
小周一愣：“铁卫？
不可能吧？
是不是你看错了？”
“没看错。”
朔烬攥紧了那块布料，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件事不对劲，你帮我盯着点，我去趟核心区，找赵峰问问。”
他刚想走，突然听到人群里传来小孩的哭声。
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个老太太怀里的小孩，正指着粮仓的方向哭：“妈妈…… 妈妈还在里面……”朔烬的心像被揪了一下。
他想起三年前，林薇也是这样，在他面前被行尸咬伤，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深吸一口气，把布料塞进怀里，对小周说：“你先组织人把行尸清理了，再看看有没有幸存者。
我去核心区，顺便问问粮食的事 —— 总得给平民一个交代。”
小周点了点头，看着朔烬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心里满是疑惑 —— 铁卫烧粮仓？
这听起来也太荒唐了。
可朔哥不会说谎，那这件事，恐怕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朔烬走在通往核心区的路上，机械义肢每走一步都很沉。
怀里的布料硌着胸口，像块烙铁。
他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赤雾还没散，远处传来行尸的嘶吼，近处是平民的哭声和骂声。
他突然觉得，铁城这座所谓的 “最后要塞”，可能早就从内部开始腐烂了。
而那半块带着铁卫标识的布料，就是撕开这腐烂的第一个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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