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戒线拉成的黄带子在老楼昏暗的楼道里晃悠,法医穿着白大褂蹲在行李箱旁,镊子夹着一块布料反复看,空气中除了腐臭味,又多了层消毒水的味道,刺得人鼻子发酸。
我靠在 302 门口的墙壁上,手里还攥着爷爷的罗盘 —— 刚才警方要取证,我特意跟苏晴说了这是祖传物件,才没被收走。
王婶被救护车拉走前,还抓着我的手哭,说 “小伙子你是我儿的救命恩人”,苏晴在旁边看着,脸拉得老长,眼神里那点怀疑压根没藏住。
“林风是吧?
跟我过来一趟。”
苏晴走过来,警服袖口沾了点灰,她没拍,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像块冻住的铁板。
我跟着她走到楼梯口,她转身盯着我,路灯从窗户缝里漏进来,在她脸上投出一道阴影:“你老实说,这箱子你到底什么时候发现的?
真就是搬进来几个小时,凭你那‘罗盘’就找到了?”
“不然呢?”
我摊摊手,“我要是早知道,还能等你过来才报警?”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装样子!”
苏晴声音拔高了点,楼道里的回声让她的话显得更冲,“你一个刚毕业的学生,不好好找工作,租这种没人愿意来的老楼,现在又正好撞上命案,哪有这么巧的事?”
我皱了皱眉,这女警怎么跟认定我是凶手似的:“苏警官,办案讲证据吧?
我身份证你看了,租房合同也有,中介能作证我今天才来,我跟张伟素不相识,杀他图什么?”
“图什么?
图钱?
图博眼球?”
苏晴咬着牙,“现在什么人没有,装神弄鬼骗关注度的还少吗?
你那罗盘要是真这么灵,怎么不提前算出张伟要出事?”
这话戳得我有点火了 —— 爷爷的风水术从来不是用来 “算命” 的,是辨煞、镇邪、断凶位,哪能预知所有人的生死?
我刚要反驳,脚下突然传来 “咚” 的一声空响,是我不小心踩在了 302 客厅靠近墙角的那块地板上。
那声音跟其他地方的实响不一样,发闷,还带着点回弹。
我心里一动,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地板 —— 是块深色的旧木板,边缘都翘起来了,跟周围的地板缝比,这块的缝明显更宽,还沾着点潮湿的黑霉。
“怎么了?
踩个地板还能看出花来?”
苏晴见我盯着地板,又开始嘲讽。
我没理她,往后退了半步,又踩了踩那块地板,空响更明显了。
爷爷的《风水秘要》里写过,“煞聚于土,藏于虚处,地空则气泄,必有隐情”—— 刚才找到行李箱时,罗盘指针虽然指向床底,但隐约还有点偏,现在踩这地板,指针竟微微晃了晃,朝着这块地板的方向偏了半分。
“这块地板有问题。”
我蹲下来,用手指敲了敲木板,“是空的,下面可能有东西。”
苏晴凑过来,也敲了敲,脸色没变:“老房子地板空鼓不是很正常?
受潮、木板变形,哪都能找出几块,你别又拿这个当借口装神弄鬼。”
“正常空鼓敲着是‘噗噗’声,这块是‘咚咚’声,不一样。”
我指着地板缝,“你看,这缝里有土,还是新鲜的,不像老房子原本的积土,倒像是后来填进去的。”
苏晴眯起眼,蹲下来仔细看了看,没说话,但眼神里的不屑少了点。
这时候,楼下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便服、背着双手的中年男人上来了,国字脸,鬓角有点白,眼神很利,一看就是老警察。
“苏晴,怎么样了?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男人开口,声音洪亮,是刚才对讲机里那个 “李队”。
“李队,死者初步确认是张伟,302 前租客,失踪三天,是隔壁王婶的儿子。”
苏晴站起来汇报,然后指了指我,“这位是新租客林风,说是他找到的行李箱,还说…… 这块地板有问题。”
李队看向我,上下打量了一圈,目光停在我手里的罗盘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你就是那个用‘罗盘’找箱子的?
年轻人,我当警察三十年,办案靠的是证据、是推理,不是这些封建迷信的玩意儿。”
“李队,我没搞封建迷信,” 我站起身,指了指那块地板,“这块地板确实是空的,而且下面的土是新填的,说不定跟案子有关。”
“跟案子有关?”
李队冷笑一声,“你知道这老楼多少年了吗?
二十年!
地板下面填点土怎么了?
说不定是以前装修剩下的,你别在这误导我们办案。”
“是不是误导,撬开看看就知道了。”
我坚持道,“刚才找到行李箱时,罗盘指针就有点偏,现在指着这块地板,下面肯定有东西。”
“罗盘?”
李队脸色更沉了,“苏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
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掺和,这要是传出去,说我们刑警队靠‘神棍’查案,像话吗?”
苏晴脸有点红,刚要说话,我抢先开口:“李队,我不要你们信我,就撬一块地板,耽误不了十分钟。
要是下面什么都没有,我跟你们去警局做笔录,怎么问都行;要是有东西,说不定能帮你们查案,这不挺好吗?”
李队盯着我看了几秒,又看了看那块地板,沉默了会儿,对着楼下喊:“小王,把工兵铲拿上来!”
很快,一个年轻警察拿着工兵铲跑上来,李队接过铲,递给我:“行,年轻人,我给你一次机会,要是撬不开或者下面没东西,你就跟我回局里好好解释解释‘罗盘查案’的事!”
我接过工兵铲,铲头很锋利,我对准地板缝,稍微用力一撬 ——“咔” 的一声,木板边缘就翘了起来。
老木板脆得很,没费多大劲,整块地板就被撬了起来,露出下面黑漆漆的土坑。
土是湿的,还带着点腥气,不是刚才行李箱那边的腐臭味,是另一种更陈旧的腥气,像埋了很久的东西。
我用铲头扒开表面的土,刚扒了两下,铲头就碰到了硬东西,发出 “铛” 的一声。
“有东西!”
年轻警察喊了一声。
李队和苏晴都凑了过来,苏晴还打开了手电筒,光柱照进土坑里 —— 我用铲头小心地拨开周围的土,一块泛着黄白的骨头露了出来,不是小骨头,是一截手臂骨,上面还沾着点没清理干净的黑褐色东西,看着就有些年头了。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刚才还嘲讽我的李队,嘴巴张着没合上;苏晴举着手电筒,手都有点抖,光柱晃来晃去,照在骨头上,她的脸比刚才更白了,连耳朵尖都透着点红 —— 不是羞的,是惊的。
“这…… 这是什么?”
年轻警察声音都变了调。
我蹲下来,用手指碰了碰骨头,很凉,表面己经有点钙化了:“看骨头的钙化程度,最少埋了五年以上,不是张伟的 —— 张伟才失踪三天,尸体还没开始腐烂严重,骨头不可能这样。”
李队反应过来,赶紧喊:“小王,快!
叫技术队过来!
再把法医叫回来,还有,把这块区域围起来,别让人靠近!”
年轻警察赶紧跑下去打电话,楼道里只剩下我、李队和苏晴三个人,没人说话,只有手电筒的光柱还照在那截骨头上,显得格外渗人。
苏晴最先开口,声音有点发紧:“你…… 你怎么知道这块地板下面有东西?
真就是靠你那罗盘?”
我拿起放在旁边的罗盘,指针正对着土坑里的骨头,一动不动:“罗盘能测煞气,刚才找到张伟的箱子时,这里的煞气就比别的地方重,撬开地板后,煞气更明显了 —— 这骨头埋在这里,时间长了,煞气都聚在下面了。”
苏晴没说话,只是看着罗盘,又看了看土坑里的骨头,眼神里的怀疑少了很多,多了点复杂的神色,好像在琢磨我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李队咳嗽了一声,打破了安静:“年轻人,算你有点运气。
不过这骨头跟张伟的案子是不是有关还不一定,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洗脱嫌疑,后续还有很多事要问你。”
“我知道,我会配合的。”
我点点头,心里却清楚 —— 这截骨头绝对不简单,老楼里藏的,恐怕不止张伟这一桩命案。
没过多久,技术队的人就来了,带着照明灯、手套、物证袋,把土坑周围围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清理里面的土。
法医也赶了回来,蹲在土坑边,用镊子夹起一点骨头表面的土,放在鼻尖闻了闻。
“李队,” 法医站起身,脸色严肃,“这截是肱骨,初步判断死者是女性,年龄大概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死亡时间至少五年以上,骨头表面有钝器敲击的痕迹,应该是他杀。”
“女性?
五年以上?”
李队皱紧眉头,“跟张伟的案子没关系?
那这老楼里怎么会埋着两具尸体?”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技术队的人继续清理土坑,又挖出了几块碎骨头,还有一枚生锈的发卡,粉色的,上面还沾着点土,看起来像是年轻女孩用的。
苏晴站在我旁边,看着那些骨头和发卡,轻声说:“我刚才…… 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主动道歉。
我看了看她,她的耳朵还是红的,眼神有点闪躲,不像刚才那么冲了:“没事,你是警察,怀疑也是应该的。”
“那你那罗盘…… 真的这么灵?”
苏晴又问,这次语气里没了嘲讽,多了点好奇。
“不是灵,是能辨煞气。”
我解释道,“人死在非命,煞气就会留在原地,埋得再深也散不掉,罗盘能测出煞气的方向,找到藏东西的地方。”
苏晴点点头,没再说话,但看我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
技术队的人把骨头和发卡装进物证袋,一个戴眼镜的技术员对李队说:“李队,土坑里的土还要带回实验室检测,看看有没有其他残留物,另外,这枚发卡上可能有指纹,需要清理后鉴定。”
“好,尽快出结果。”
李队点点头,然后转向我,“林风,今天谢谢你,要是没有你,这截骨头还不知道要埋多久。
你先回去吧,联系方式留给苏晴,后续有需要再找你。”
我把手机号留给苏晴,她存的时候,我瞥见她手机屏幕上的壁纸是只橘猫,跟她平时干练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忍不住笑了笑。
“你笑什么?”
苏晴抬头,瞪了我一眼,但没刚才那么凶了。
“没什么,” 我收起罗盘,“就是觉得你壁纸挺可爱的。”
苏晴的脸瞬间红了,赶紧把手机揣进兜里,转身就走:“赶紧回去吧!
有事会给你打电话的!”
我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 这女警,倒也不是那么难相处。
回到 302,屋里己经被技术队清理过了,行李箱和张伟的尸体都被运走了,只剩下那块被撬起来的地板,还有地上的土坑。
我关上门,拿出罗盘,放在土坑旁边 —— 指针还是指着土坑,比刚才更偏了,好像下面还有东西没挖出来。
我蹲下来,用手扒了扒土坑边缘的土,没发现什么,但那股陈旧的腥气好像更重了。
我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老楼藏煞,多有旧怨,一案未了,一案又起。”
这老楼,恐怕真的藏了不少秘密。
而那截女性的骨头,还有刻着 “青乌” 的玉佩,到底跟张伟的死有没有关系?
青乌先生又是谁?
我看着窗外的夜色,老楼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隐约还能听到隔壁传来的哭声,不知道是王婶回来了,还是别的住户。
我握紧手里的罗盘,心里清楚 —— 从找到那截骨头开始,这案子,就没那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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