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清河坊市。
张明坐在一家茶馆的角落，面前摆着一杯最便宜的清茶。
他身上的粗布衫换成了干净利落的青色短打，虽然依旧朴素，但眉宇间那份属于凡人的惶恐和卑微己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审视。
这一个月，他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吸收着关于这个修仙世界的一切。
他弄明白了最基本的境界划分：炼气、筑基、金丹、元婴……也知道了灵石、丹药、法宝的重要性。
更重要的是，他通过反复试验和揣摩，对《窃运天书》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本奇书的核心，在于“气运”。
万物皆有气运，或强或弱，或盛或衰。
他能模糊地“看”到他人头顶的气运之象——凡人多为白色、淡红色，修士则色彩各异，与修为、境遇相关。
而《窃运天书》赋予他的能力，便是窥探、影响，乃至首接窃取这无形无质，却又决定命运的气运。
窃取气运并非没有代价。
每一次动用天书的力量，他都会感到生命力微微流逝，如同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
书中隐晦提及，过度使用或窃取远超自身承受能力的气运，将遭受“天谴”，寿元锐减。
这让他明白，这条路是走在刀尖上，必须精于算计，步步为营。
他的第一个目标，锁定了坊市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家族——陈氏。
陈氏家族以炼制低阶法器为生，家族修为最高的族长也不过炼气六层。
他们最近正与掌控坊市附近一条精铁矿脉的刘家激烈争夺矿脉的开采权。
两家实力相当，明争暗斗不断。
张明要做的，就是给这把火，添上足够的油，并趁机攫取自己需要的东西——陈氏家族秘藏的那颗，据说能助人突破筑基的“筑基丹”。
这是他摆脱凡躯，真正踏上修仙路的关键！
他观察了数日，选中了一个人——陈家的三少爷，陈风。
此人性情急躁，好大喜功，修为炼气三层，在家族中并不太受重视，急于证明自己。
这天，张明“偶遇”了在酒馆喝闷酒的陈风。
“陈兄为何独自在此烦忧？”
张明端着酒杯，自然地坐在了陈风对面。
陈风醉眼惺忪地瞥了他一眼，见是个面生的年轻人，修为似乎也平平（张明利用天书微末的敛息法门，伪装成了刚引气入体的样子），不耐道：“关你屁事！”
张明不以为意，自顾自倒了一杯酒，轻声道：“是因为城西那条精铁矿脉吧？
听说刘家最近请来了一位散修助拳，似乎对你们陈家很不利啊。”
陈风猛地抬头，酒醒了一半：“你怎么知道？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
张明微微一笑，笑容温和，眼神却深邃，“重要的是，我能帮陈兄解决这个麻烦，让您在家族中……扬眉吐气。”
陈风将信将疑：“就凭你？”
“有时候，解决问题不一定需要多高的修为。”
张明压低声音，“刘家请的那位散修，名叫赵虎，炼气西层，擅长一手‘裂金爪’，对吧？”
陈风点头。
“我恰好知道，这位赵虎道友，有个不为人知的癖好……”张明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他每隔三日，必会独自去坊市外的黑风林深处，修炼一种阴毒功法，那时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而且，他早年似乎得罪过一个姓马的散修，被人在后背留下了三道特殊的爪痕旧伤。”
陈风的眼睛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陈兄手下，想必有忠心且善于隐匿的好手。”
张明意味深长地说，“若能在他修炼时‘偶然’发现他与刘家密谋，欲对陈家不利的证据，比如……一些带有刘家标记的灵石，或者一封‘密信’。
再‘不小心’让坊市巡逻队知道，有位背后有爪痕的修士形迹可疑……”陈风呼吸急促起来。
这计划毒辣而有效！
不仅能废掉刘家的助力，还能反咬刘家一口，占据道德高地！
一旦成功，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必将水涨船高！
“你为什么要帮我？”
陈风还有最后一丝警惕。
张明叹了口气，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苦涩：“不瞒陈兄，我与那赵虎有旧怨。
他当年夺我机缘，害我至今修为难进。
此计若成，既能解陈兄之困，也能报我私仇，两全其美。”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陈风彻底信了。
他激动地抓住张明的手：“好！
若此事能成，我陈风必有重谢！”
张明微笑着抽回手，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
重谢？
他想要的，可不是一点灵石或者法器。
三日后，黑风林。
事情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陈家的死士成功“撞破”了赵虎与“刘家使者”的密谋（使者自然是陈家的人假扮），并留下了指向刘家的“铁证”。
混乱中，赵虎被闻讯赶来的、与陈家交好的巡逻队长“失手”重伤，逃遁不知所踪。
刘家百口莫辩，在坊市管理层的压力下，不得不暂时退出矿脉争夺，并赔偿了陈家一大笔灵石。
陈风因此事在家族中声望大涨，被族长委以重任。
庆功宴后，意气风发的陈风找到了张明，递上一个沉甸甸的储物袋。
“张兄弟，大恩不言谢！
这里面有一百下品灵石，和一些修炼用的丹药，聊表心意！”
张明看也没看储物袋，只是平静地看着陈风，缓缓道：“陈兄，这些世俗之物，并非我所求。”
陈风一愣：“那你要什么？”
“我听闻，贵族珍藏了一颗‘筑基丹’。”
张明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陈风耳边。
陈风脸色骤变，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张明：“你……你怎么知道？
筑基丹乃是我陈家镇族之宝，岂能轻易予人！”
“镇族之宝，也要有人能用才行。”
张明语气不变，“据我所知，贵族年轻一辈中，并无有十足把握筑基之人。
强行为之，不过是浪费灵丹。
而陈兄你……经此一事，虽立下大功，但距离炼气大圆满，尚有一段距离吧？
短期内，这颗丹药根本轮不到你。”
陈风沉默了。
张明说到了他的痛处。
“与其让宝珠蒙尘，不如换取更实在的东西。”
张明继续加码，“我可以再帮陈兄一个忙，一个能让陈兄稳稳坐上少族长之位的大忙。”
陈风心跳加速，喉咙有些发干：“什么忙？”
“刘家经此打击，定然不甘。
他们家族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张明凑近陈风，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开始编织另一张更隐秘、更恶毒的网。
他利用从《窃运天书》中窥探到的，关于刘家几个管事人员气运的细微破绽和彼此间的隐晦冲突，为陈风策划了一场从内部瓦解刘家的阴谋。
陈风听得额头冒汗，既感到恐惧，又难以抑制地兴奋。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似乎比自己还小的年轻人，只觉得对方深不可测。
最终，对权力的渴望压倒了对家族宝物的忠诚。
“好！
我答应你！”
陈风一咬牙，“但你要发誓，拿到筑基丹后，立刻离开清河坊市，并且永远保守秘密！”
张明笑了，那笑容纯净而无害：“当然，我张明，最重承诺。”
是夜，陈风利用刚刚获得的权力，偷偷打开了家族秘库，取出了那枚被重重符箓封印的玉盒。
在坊市外约定的地点，他将玉盒交给了张明。
张明打开玉盒，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弥漫开来，里面静静躺着一颗龙眼大小、氤氲着灵光的丹药。
他能感觉到，自身那微薄的气运，在接触到这颗丹药时，都隐隐躁动起来。
“合作愉快，陈兄。”
张明收起玉盒，毫不犹豫地转身，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陈风看着他的背影，长长舒了口气，既有得到承诺的轻松，也有背叛家族的愧疚与不安。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返回坊市的那一刻，一缕极其微弱的、代表着他个人机缘的淡红色气运，被无形之力牵引，悄然融入了张明体内。
这是《窃运天书》的另一种运用——在达成“交易”或利用他人达成目的后，可以额外抽取对方部分气运作为“报酬”。
张明感受着那缕微弱气运带来的些许暖意，眼神冷漠。
他没有丝毫停留，向着远离清河坊市的方向疾行。
筑基丹到手，下一步，就是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冲击筑基！
至于陈风？
至于陈家和刘家的后续？
与他何干？
他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天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吃人的世界，要么被人吃，要么……吃人。
他选择了后者。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