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偶尔有穿着太监服饰的人经过，眼神麻木，或者带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打量，像看砧板上的肉。
没人说话，只有带路老太监尖细的嗓音时不时响起，交代着一些听不清也记不住的规矩。
七拐八绕，终于在一个挂着旧帘子的偏房前停下。
门楣上似乎有个模糊的牌匾，但苏晚根本没心思看。
那老太监转过身，扫了他们一眼，最后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
“都在这儿等着，叫到谁谁进去。
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巴，别东张西望，别大惊小怪。”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
队伍挪动得很慢，里面偶尔传出一两声压抑的闷哼，或者是器具放在托盘里的轻微碰撞声。
每一声都让外面等着的人脸色白上一分。
苏晚觉得自己的喉咙发干，那个小小的变声喉锁硌得她更加难受。
终于，轮到她了。
帘子被掀开，一股更浓的药水味和血腥味混合着热气扑面而来，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里面光线昏暗，只有一个老太监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桌后，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布擦着手。
他看起来年纪很大了，眼皮耷拉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旁边还站着个身材微胖、面相刻薄的中年太监，正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扫视着进来的人。
想必这就是王公公。
桌后的老太监抬了抬眼皮，声音沙哑：“名字。”
“小……小苏子。”
苏晚努力让那粗嘎的嗓音显得平稳。
老太监在名册上划了一下，然后朝旁边一个小隔间扬了扬下巴：“进去，脱了，躺好。”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她僵硬地挪进那个只挂着半截灰布帘子的小隔间。
里面只有一张窄床，铺着的布单颜色可疑。
她的手心全是冷汗，解衣带的手指根本不听使唤。
外间，那个王公公的声音响起来，带着点不耐烦：“福伯，您老手脚利索点，这批人等着分派活儿呢。”
擦手的老太监，福伯，慢悠悠地应了一声：“急什么，规矩不能乱。”
就在这时，苏晚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极轻地碰了一下。
她猛地一僵，余光瞥见福伯不知何时站到了隔间帘子旁，背对着外面，正将一个小小的、装着暗红色液体的皮囊和一个摸起来软塌塌、带着点油脂的东西迅速塞进她手里。
他的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嘴唇几乎不动地低语：“垫好，憋气，别出声。”
是猪膀胱！
里面装了血！
苏晚瞬间明白了。
是之前打点的那位中间人安排的！
她来不及多想，趁着背身脱外裤的瞬间，手忙脚乱地按照指示将那个软塌油腻的东西垫在关键部位，又把那个小皮囊藏在手心。
“磨蹭什么！”
王公公在外面呵斥。
苏晚深吸一口气，躺到了那张冰冷的窄床上，拉过那床散发着怪味的布单盖到腰部。
福伯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件简单的器具。
王公公也跟了进来，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像是监工。
福伯的手很凉，碰触到皮肤时，苏晚控制不住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死死闭上眼睛，能感觉到福伯在她大腿根部附近动作着，布单微微起伏。
突然，他用力按了一下那个垫着的猪膀胱。
“呃！”
苏晚立刻配合地发出一声痛苦压抑的闷哼，同时手指在布单下悄悄用力捏破了那个小皮囊。
一股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液体立刻浸透了垫着的猪膀胱，甚至渗到了布单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福伯动作很快，立刻用一块布按了上去，像是在擦拭处理，同时挡住了王公公可能的视线。
他浑浊的老眼瞥了一眼那暗红的“血迹”，又瞥了一眼苏晚因为紧张和憋气而变得惨白的脸。
“行了。”
福伯沙哑地说了一声，收起工具，转身对王公公道，“没什么问题，下一个。”
苏晚悬到嗓子眼的心猛地落回一半，浑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冷汗几乎把内衣都浸透了。
她颤抖着想坐起来穿衣。
王公公却皱着眉头，没动地方。
他那双三角眼像钩子一样在苏晚脸上、脖子上来回扫视，尤其是她因为刚才的紧张和憋气而显得异常苍白的脸和纤细的脖颈。
“等等，”他尖细的嗓音带着怀疑，“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声音也怪里怪气。”
他上前一步，几乎凑到苏晚面前，一股浓重的头油味钻进苏晚的鼻子，“抬起头来！
别是哪个不长眼的，想把女娃子弄进来浑水摸鱼吧？”
苏晚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血液嗡地一下冲上头顶。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王公公审视的目光，用那粗嘎的嗓子尽力平稳地回答：“公……公公说笑了，小的只是……只是天生身子弱，没干过粗活。”
福伯在一旁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头也没抬：“宫里规矩严，谁敢在这事上弄鬼。
老王你就是想太多。”
王公公哼了一声，显然没那么容易打发。
他又盯着苏晚看了好几眼，那目光像是要把她剥开一层皮。
苏晚感觉自己的脸颊肌肉都僵住了，心里头一股火气猛地窜起来，压过了恐惧。
女娃子？
浑水摸鱼？
你才女娃子！
你全家都是女娃子！
你个缺德带冒烟的老阉货！
她只敢在心里破口大骂，脸上却还得挤出一点卑微又惶恐的表情。
也许是那“血迹”和福伯的话起了作用，也许是苏晚此刻惨白的脸色和那粗嘎难听的嗓音确实不像女孩，王公公最终狐疑地撇了撇嘴，没再找到什么明显的破绽。
“哼，算你小子走运。”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滚出去，别挡着地方！
看着就晦气！”
苏晚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小房间。
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里，她扶着墙，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过了！
第一关，竟然就这么惊险万分地过了！
还没等她把这口气喘匀，背后就传来王公公尖厉的吆喝：“那个新来的！
对，就是你，小苏子！
愣着干什么？
跟我走！
东宫那边还缺个刷马桶的，我看你就挺合适！”
苏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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