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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之前-冰蓝的奔赴2

楠疯子 著

言情小说连载

《盛世之前-冰蓝的奔赴2》这本书大家都在其实这是一本给力小小说的主人公是玄楠赵子讲述了​会盟前朝政诸事讨论至深玄楠又踱步至南熏姑娘睡下了么?玄楠官我们姑娘已经睡下纤云回好好照顾姑玄楠有些失落地离但心里竟生出些许庆刚才他一直都喉咙发方才在御书房拟完调兵手谕分明想好了要说的若是回不来..若自己有意小梁王即刻继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指节捏得茶盏咔咔作月光透过窗纱落在麦子插瓶那是去年秋他们一起割完的麦

主角:玄楠,赵子庐   更新:2025-06-09 11: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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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盟前朝政诸事讨论至深夜,玄楠又踱步至南熏台。姑娘睡下了么?玄楠问。

官家,我们姑娘已经睡下了。纤云回答。

哦。好好照顾姑娘。玄楠有些失落地离开,但心里竟生出些许庆幸。

刚才他一直都喉咙发紧,方才在御书房拟完调兵手谕时,分明想好了要说的话。"若是回不来..若自己有意外,小梁王即刻继位。"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指节捏得茶盏咔咔作响。月光透过窗纱落在麦子插瓶上。那是去年秋天,他们一起割完的麦子。东方泛起灰白时,玄楠把麦穗剪下装进荷包,收在铠甲的插袋里。出征号角响起时,他最后望了眼南熏台的飞檐——等把二哥救回来,定要亲口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出发后,玄楠携军队到了会盟约定地点,河间城北五十里,却不见北元军队的扎营,也不见有使者相应,果然是鸿门宴。不过自己早有准备,这次到底是谁包谁的饺子还不一定呢。然后命令所辖军队扎营烧火,但晚上不可卸甲。直到天擦亮时,新上任的御前司统领赵子庐来禀报,大营已经被北元军队围住了。玄楠透过望远镜,看见乐水郡王的铠甲被绑在三米高的战车上,看不清楚被绑之人的容貌。不觉心中一惊,难道二哥还是落在他们手里了?

皇帝陛下,你哥哥的命在你的手里请你放下武器布日古德语罢。望远镜里,寒光一闪,一把钢刀架在了男子脖颈。

赵卿,神机营先按兵不动。朕要确认是不是郡王。玄楠道。

是,官家。赵子庐拱手。

随后,玄楠用吴语唱了起来: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这首清平乐·别来春半。讲的是李煜派弟弟李从善去宋朝进贡,被扣留在汴京。三年后,李煜请求宋太祖让从善回国,未获允许。李煜非常想念他,常常痛哭,为思念弟弟而作。

周围的将士们纷纷不解,怎么官家开始唱歌了,还听不懂。可是赵子庐一下明白了,对着身边将士们解释: 连你们都听不懂,北元人就更不懂了。官家唱的是吴语,而乐水郡王更是从小在江南长大。若是真郡王,一定能明白官家的意思,随歌而和。

将士们要紧牙关,收紧手里的刀剑,如弦上待发的箭弩,只等待命令。然而直到玄楠唱罢,对面的男子始终没反应。

官家,对面果然是个冒牌货,臣这就发令,召唤神机营。赵子庐道。

这时,对面北元阵营一将领沉声道: 我数到十,就杀了他语罢握紧了手中的钢刀。一,二……

赵子庐抽出佩剑转头对将士们道: 儿郎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杀他话音未落,一朵烟花在空中绽放,四面方传来马蹄声,数万星星点点的火把一瞬间被点亮。在那点点星火之中,楚军的旗帜也被照亮了,布日古德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玄楠的军队团团围住,朗声道: 楚国的将士们,你们的皇帝为了自己不认自己的兄弟,难道还会顾及你们吗?不如你们快快放下武器投诚于大汗,大汗必不会亏待了诸位勇士

玄楠和赵子庐对视一眼,他便会意,策马而出,挥槊吼道: 你北元背信弃义,说好是会盟,实则偷袭。现在还要用个假郡王来冒充,企图离间我军将士们,真是无耻至极。现在这四周都是我大楚的将士,还不束手就擒么?我陛下有好生之德,若来降,必厚待之。

布日古德见玄楠已经识破了冒牌乐水郡王,忽然放声大笑,随即坦然说道: 皇帝陛下,难道凭你小小的神机营,就能困住我大元铁骑么

话音未落,一骑武士手持一只巨大的宣花板斧忽然冲杀而出,怒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子,我巴图与你一战

赵子庐面无惧色,策马应战。只听得纯钢兵器一声撞击之声,两骑汇合又分开。两人俱是气喘吁吁,谁也不敢小看谁。赵子庐强忍虎口剧痛,心道: 他力气比我大许多,但好在我的铁槊比他的斧子长一些,若是出招再快一些,必能将他打下马。

巴图心道: 这小子不过仗着四两拨千斤的巧招,这回我知道他的套路,一定要将他拦腰斩断

两人对视一眼,气势汹汹再战。赵子卢重重一击马,马跑得比原来更快,他用铁槊奋力一挥时,巴图应声坠马,而巴图的宣花板斧的锋刃只是将战甲划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北元军瞧了无不胆战心惊,然而楚军气势更胜,高声叫好

布日古德心道不好,绝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拿出弓箭朝赵子卢射去。赵子卢只听一声哨声从空中呼啸而至,借微弱的火光,才发现是一支箭朝自己面门而来。他赶紧向后一仰身子躲避,随后策马回阵,高声喊道: 速结铁盾阵,保护陛下

话音刚落,三十余个御林军将士用皮盾将玄楠围得如铁桶一般。随后,一阵箭雨袭来,咚咚咚,铁箭头打在牛皮包裹的木盾上,玄楠藏在皮盾的掩体之下。

待外面射箭的声音渐停,已是半个时辰以后了。铁盾阵散开后,东方季白,玄楠看见周围已横了不少将士的尸体,他悲愤地跃上马,手持方天画戟,身先士卒,率军冲入北元军队方阵搏杀。玄楠武功不弱,身后更是有六十余骑弓马娴熟的御林军骑兵,无一不是骁勇善战。而北元军的后方是神机营,前后对冲,布日古德千人铁骑竟然没有丝毫乱象,仍顽强突围,眼见有突围之势。

玄楠亲自去追布日古德,而布日古德亲率麾下窝阔台断后。窝阔台乃一员猛将,每一个御林军将士冲上去,就用大锤捶于马下。然而玄楠身法灵动,窝阔台竟伤不到他分毫,他眼见玄楠就要追上自己,忽然刹住马,策马往左一跃企图避开玄楠。可玄楠瞅准时机,回身挥戟向斡阔台的马蹄砍去。

忽然,一人滚至两人马匹中间,玄楠一看竟然是个女子,头发编成长辫子,与男子发式不同。难道北元军中有女将么?还是他们抓的女奴?急忙收回手中长戟,不想伤及无辜。这时候,窝阔台忽然一把大锤向玄楠抡去。玄楠急忙横戟格挡,重击之下,只觉心肺一震,隐隐作痛。马的速度极快,电光火石过后,那跌在地上的女子,早远远在玄楠和窝阔台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窝阔台举着一副百余斤重的大锤,向玄楠的身子扫来。身后北元骑兵的刀锋砍向玄楠坐骑的马蹄。玄楠举起手中方天画戟,运起轻功从马背上奋力一跃,朝窝阔台的面门扎去。窝阔台百余斤的大锤举过头顶,又要侧身躲避玄楠的利戟,他的坐骑终是失了平衡,连人带马摔倒在地。

然而,玄楠亦是如此。失了坐骑,后面的骑兵刀锋直指他而来,再无处可逃时。忽然,周围一阵巨响,一团火似从天而降,将身后的北元铁骑烧了起来,是神机营携连发弩机,又击退一片骑兵。神机营统领韩哲将玄楠拉上马,赶紧拨转马头,与神机营的楚军一同折返。玄楠骤觉五脏六腑似被绞在一起,喉间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出。然后眼前一黑,便什么事也不知了。

河间城外,总兵孙周打开城门负责接应。

裘铁道: 孙将军,官家和赵将军负伤,请您安排军医。

孙周道: 是,末将这便去安排。

赵子庐身为御林军统领,本打算和裘铁一同进玄楠营帐陪侍,却被裘铁拦在门外道: 赵将军都负伤了,还是赶紧去休息吧。说罢行礼,然后便扶着昏迷的玄楠进了屋。

韩哲的营帐里,赵子庐和韩哲核对着花名册上标红的战损名目。

赵将军,你都负伤了,还跟我一起核对,真是辛苦了。韩哲道。

都是职责所在,晚辈不敢言辛苦。

唉,子庐你是世家子弟,年纪轻轻又在高位,还能这么谦逊,属实难得啊。不像那谁,一进城便将官家围得铁桶一般,好像救驾之功是他一个人的一样。

前辈,裘大人是悬镜司的统领,刺探军情机要为主,行事风格独来独往的,也可以理解。但前辈率领神机营合围北元,斩杀数万敌人,让我们得以突围,当论首功,何必与他计较呢。

这时,亲兵通报,河间镇总兵孙周来了。韩哲和赵子庐赶紧站起来。河间镇总兵孙周是个胖乎乎的,头发花白,留着小小络腮胡子的老将。虽然按官阶是三人相当,可如今他们带着队伍在人家的地盘修整,自然也是礼让三分。

孙将军。两人拱手,孙周还礼。

赵将军,军医在你帐子里等着了,怎地又在这里开始忙了呢?老夫见你在这儿,只得来寻了呢。哈哈。孙周道。

抱歉,劳前辈挂心。区区箭伤,还是贯穿伤而已,不碍事的。现下这里军务也和韩前辈交接好了,晚辈这就去包扎。赵子庐说完,躬身施礼就走了。

韩哲见赵子庐走了以后,还仍然不走,问道: 不知孙将军还有什么事呀?

唉,韩将军,听闻神机营有战损,我这里倒是招募了几个能修机械的工匠,您可以尽快修复武器枪械。

这真是我现在需要的,谢谢孙将军。

汴梁城,皇宫南熏台。

冰蓝从刀光剑影的梦境中醒来,直呼: 官家她睁开眼,置身南熏台的卧房内,觉得口渴,正要唤人倒茶,却听见纤云和飞星在门外对话。

纤云问: 飞星,你头上怎么破了?

飞星恨恨道: 今天去领份例时,内司局的宫人聚在一块说,一面吊着陛下,一面吊着小公爷,还连带问候了侯爷和夫人。直到我走到她们身后她们也没发现。我一开始和她们吵,然后被她们摁在地上打……

下次遇着横的要先跑才行,千万要保护自己。这事儿我去找婉晴姑姑,一定要好好整治她们,给你和姑娘出气。不过在你伤好之前,别在姑娘跟前服侍了,我怕她多想。纤云道。

嗯,我听姐姐的。飞星点点头。

纤云进了冰蓝的卧房,见冰蓝坐起了身子,有些尴尬地笑道: 姑娘,何时醒的?

刚醒,但是你们说的话,我全听见了。冰蓝道。

姑娘,喝点水吧。纤云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冰蓝喝完,道: 要是以前,谁敢这么说我武仁侯府,我肯定把她们一顿好打,但现在我不会这么冲动了,难为你处处替我考虑。

姑娘,飞星从飞霞殿里出来,一直领三等宫人的月钱,要不我们每月悄悄给她一贯钱吧?上回小梁王中毒,第一反应要把她丢出去的,这丫头事后也没跟我记仇,还一直维护着我和姑娘。

好,听你的。

姑娘,刚刚小梁王殿下还差人来问过您。说姑娘醒了,让我们去回话呢。

冰蓝梳洗完毕后,玄栋正好来了,他没有往日的嬉皮笑脸,神情凝重: 妹妹,回临安的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随时可以启程。

我可以等官家回来再走么?我还有话对他说。

玄栋见冰蓝恋恋不舍。诶呦,这是对我皇兄也有心思啦?于是说: 当然可以啊。只不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会盟不都是约定好行程,怎会不知道何时回来?冰蓝问。

因为这次会盟没有成功,而是火并了,他们刚撤到河间镇。密信上说让我赶紧调派医士和药材前往,还不知道伤亡如何。

那官家有没有受伤?冰蓝急切地问道。

军报上没说,但这事儿你千万别跟别人说,我怕传出去汴梁要翻腾起来了。玄栋更加急切。

你可以把我安排进补给队伍么?

这里离河间五百里,中间还要渡黄河,期间风霜可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受得了的,况且你重伤初愈。

 我自幼在军营里长大,我还会骑马,划船,射箭,赶车,游水,我还可以乔装成男子,只要你帮我,没人会在意的。

冰蓝妹妹,皇兄走时跟我说,他心悦于你,要我照顾好你。现在你重伤初愈,我不可能让你去急行军的,皇兄知道了又要批评我了。

他真的说心悦于我?什么时候?

就是你去捉奸的那天

冰蓝心中一股暖流划过,她手中的青瓷盏突然倾了半盏茶水,滚烫的水珠溅在手背上竟浑然不觉。窗外鸟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她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擂鼓般的心跳——这声音竟比受伤时长剑划开后背时更惊心动魄。

那日……她望着茶汤里浮沉的茉莉花瓣,想起玄楠用龙纹箭袖裹住她汩汩流血的伤口,衣襟上的沉水香却混着血腥气,此刻突然从喉间漫上来。

妹妹?玄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冰蓝猛地抓住案角,檀木雕花硌得掌心生疼。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看见玄楠深夜批奏折会偷偷往参汤里加蜂蜜,为何见他难过自己也会跟着揪心。原来那些辗转反侧时捏碎的安神香丸,早把情愫碾成更漏里的细沙,不知不觉填满了心窍。

"他竟..."尾音突然哽住,眼前浮起玄楠站在南熏台外欲言又止的模样。那夜月光把他佩剑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极了幼时在军营中见过的水杉——分明在西湖边站成了永恒,偏要假装只是路过荒原。至于宋楚,背叛她还不算,还要背叛大楚,甚至看着别人要自己的命也无动于衷。这样的人,不值得自己多伤心一刻。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我去河间?冰蓝突然攥住玄栋的腕子,力道大得指甲都嵌进皮肉。此刻她不再是汴梁城里任人欺辱的轻率贵女,而是武仁侯府那个能挽三石弓的将门虎女。榻边铜镜映出她眼底燃烧的光,像极了父亲战袍上跳动的火浣纱。

让纤云到我府上培训一下新来的厨子

成交。

五天后,残阳将河间城的城墙染作赤金,暮色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李芳策马立于城下,战袍下乌金甲泛起幽蓝寒光,红缨枪尖挑着的半幅旌旗仍在滴落血珠。城头守军箭簇的寒芒随着弓弦轻颤,在暮色里织成一片星芒。

臣兵部侍郎李芳,奉监国梁王令旨运送粮秣太医院王陆而为医官随行听用。声如洪钟穿透城楼,惊起数只寒鸦。李芳身后三百辆辎重车首尾相衔,车辕上凝结的暗红血渍在晚照中泛着诡异光泽。

开城门城楼上校官沙哑雄浑。

城门洞开时,铁锈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裘铁自甬道阴影中缓步而出,玄铁护腕与青石地面相击铮然。他嘴角噙着笑: 李大人好。

城西伤兵营弥漫着腐肉与艾草交织的腥甜。冰蓝跟着裘铁穿过垂满染血纱布的长廊,忽见东厢房窜起青烟。军医将烧红的烙铁按在溃烂伤口上,那士兵喉间爆出非人嘶吼,生生咬断的半截舌头混着血沫滚落地面。

赵将军就在此处。裘铁掀开垂落的麻布帘,血腥气顿时扑面。榻上人背脊狰狞的箭疮已化作紫黑窟窿,脓血浸透的棉絮粘连着森森白骨。王太医银针探入腐肉,陆太医检查脉搏和额头,四目相对,轻轻摇头,对身旁的小校说: 小将军,去取罂粟熬糖水,让将军少受点苦吧。

小校一听能让将军少受些苦,激动道: 大人,那我们将军几时能好?

我的意思是……王太医语塞。

小将军,快照着方子给将军煎药吧。李太医边说边写好了药方交给他。

好我马上就去小校跑了出去。

大夫,真的没有法子了吗?裘铁低声道。

他是伤口溃烂,若不是身体底子好,早就熬不到现在了。李太医叹气道。

那还有多少时日?裘铁又问。

就今天了。李太医摇了摇头。

裘铁听罢,对在门外值守的小兵说: 你们两个,去把赵将军的衣衫和铠甲拿来。

是。小兵遵令而去。

还有一位伤者,请随我来。裘铁说罢,领着二位医官又走了出去。

当冰蓝跪在赵子庐榻前时,帐中烛火猛地一跳。垂死之人枯骨般的手突然扣住她腕间青玉镯: "这军营里有北元奸细书信...张坚..."紫黑伤口随他喘息涌出脓血,白骨森森的肩胛竟嵌着半截折断的狼牙箭。

"世兄"冰蓝的泪珠坠在他青灰面容上。赵子庐涣散的瞳孔突然凝聚: "若我衣锦还乡..."话音未落,喉间涌出的血沫浸透了冰蓝的袖口,相触的指尖如寒冰寸寸化去。

七年前姑苏的雨夜在记忆中泛起涟漪。岁的冰蓝踮脚够着祠堂铜锁,银簪在锁孔里发出细碎清响。"霍世妹..."十六岁的赵子庐望着不及他腰高的小丫头,忍痛扯出笑意。冰蓝将偷来的银票塞进他染血的箭袖: "该争的定要争"

什么人裘铁手中的剑锋抵在冰蓝的脖颈。

霍姑娘是得了梁王殿下的准许来的。李芳及时赶来,裘铁收剑入鞘。

内城议事厅内,孙周午间的光线从窗外摄入,映得他眼窝阴影更深: 韩将军,官家已经入驻河间七天了,老夫日日请安,官家日日不见,不知这是何故啊?

韩哲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我也是如此。不过圣上心思岂是我们臣子可以揣测的……等等吧,也许官家过一会儿就召见我们了。

老夫驻守此地多年了,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小小防御使能压在一个总兵头上。也不知老夫是何处礼数不周,恼了他……孙周叹了口气道。

孙将军,您说的是谁呀?要是我手底下哪个毛头小子冲撞了您,我这就去打他军棍给您出气韩哲道。

哪能是韩将军手底下的老夫说的其实是裘长史,现在只听他裘防御使传达官家旨意。城外就是蒙古人,若是有小人这时候蒙蔽了陛下,可怎么办呀?孙周压低了声音。

河间镇城池坚固,我们有炮有火铳,粮草充足,蒙古人哪里打得进来呀。韩哲道。

那若是这时候有圣旨让咱们出城作战呢?孙周问道。

那还不是被蒙古人当作牛马屠杀但是官家不可能发这么昏头的圣旨。韩哲道。

诶呀,你们可知道赵高和李斯的典故?若陛下已经……孙周不再说下去了。

不过裘铁那小子有什么坏心思,我就先发制人。韩哲斩钉截铁。

戌时的梆子声将现实撕裂。悬镜司亲卫的碧色衣袂掠过青砖,冰蓝望着龙榻上苍白的玄楠——鎏金烛台滴落的蜡泪,竟与他唇色一般惨淡。王太医三寸银针没入百会穴时,窗外忽地腾起冲天火光。

诛杀裘铁清君侧韩哲的咆哮混着甲胄铿锵震得窗棂作响。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映照着孙周和韩哲的脸,他们身上的铜甲闪闪发光,手执火炬,与无数将士跪在外面院门外,道: 臣恳请官家诛杀奸臣裘铁话音一落,身后无数将士们高喊道: 诛杀裘铁诛杀裘铁那声音气势恢宏,震耳欲聋。

韩哲更是站在门前插着腰破口大骂道: 官家,我们折损万人,就是因为您受了裘铁这厮蒙骗。您可不能再糊涂了您要是不杀了裘铁,我们就在这河间不走了我看奸臣裘铁是蒙古人的奸细,若非他哄骗陛下前来会盟,我军又怎会中了那些戎狄圈套,损失惨重,数千将士尸骨流落他乡。现在,他还在欺上瞒下,连着五日了,官家所有指令全部由他传达,我和孙将军都求见不得,必是裘铁作梗。将士们,说不定官家早就被这厮要挟了今日我们就要护驾锄奸……

裘铁抽出佩剑对着把守在屋外的少史们道: 将大院的门守好,谁踏过这道门格杀勿论

悬镜司的少史们齐声答道: 是

他再回头时,见李芳亦抽出了佩剑,剑锋直指裘铁。冰蓝张开双臂护在玄楠身前。你们俩是什么意思?

官家在昏迷,而你却一直都隐瞒病情,为什么这样做?李芳问。

我以官家的名义让朝廷派兵派粮驰援河间,那是为了防止蒙古人攻城。若没有医药,陛下的病可怎么办?受伤的将士怎么办?若是我当真有坏心,又何必将你带来这里?直接在伤兵营里除掉你们俩简直易如反掌,即便现在也是如此裘铁目光凌厉,三分委屈,七分气愤。

三足鼎立的杀机中,她突然想起赵子庐临终时腕间残留的粪臭——那绝非寻常溃烂应有的气味。赵世兄说,城里有北元奸细。不是面前的裘铁,便是外头的韩哲。可是韩哲的家眷还在汴梁,他们怎么会献城呢?现在玄楠陷入昏迷,冰蓝的心砰砰直跳,勉力维持镇定,我,该信谁……

大人,车已备好。外面的少史叩门道。

霍姑娘,李大人,你们带着官家先走。裘铁道。

裘大人,如果城外有北元兵,那我们岂不是羊入虎口李芳道。

那你以为如何?

我今日才到这里,你问我如何?我刚来这里时就听说你行事霸道,与诸将不睦。李芳道。

怎么,你是想裘某若自裁就可以平息他二人怒火,保官家平安吗?裘铁亦是毫不客气。

二位大人,外头在兵谏我们却在里头自乱阵脚冰蓝打断了二人的争吵。裘大人,您不妨想想,您和韩将军认识不久,怎会关系闹僵至此呢?

这自然是他火药军马总是……裘铁瞬间恍然大悟: 难道是孙周?自我们撤进河间以来,他一直时不时地让我提防军中有人与蒙古串通,有人借机牟利,让我严查火药军马,所以我才总是和韩哲起冲突。

韩哲的家眷都在汴梁,他为何要对陛下不利?但是河间总兵孙周的家眷就在城中哇他,他可是摄政王手下的老将……李芳也神色紧张: 难道姑娘猜测这一切是孙周挑拨?

冰蓝胸有成竹道: 不是猜测,是肯定。杀害赵子庐的凶手就是他

霍姑娘,你为何如此论断?有证据么?我们都知道你与官家的关系,可是军国大事不是闺阁儿戏。李芳问。

自然。冰蓝朗声道。

乌黑的院门被打开,将士们呼声震天: 杀了裘铁杀了裘铁

李芳高举手中的玉牌,道: 官家有旨神机营韩哲,河间总兵孙周请入内室,朕有话亲自对二位爱卿讲。

孙周和韩哲跪在地上,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二位将军不是在外面嚷嚷着要见陛下吗?怎么现在脚长在地上了呢?李芳问,你们看清楚,这是大内的令牌。说罢,把玉牌在二人面前又拿得近了些。

李大人,你要是用一块……还不等孙周说完,韩哲已经起身道: 臣韩哲遵旨。

你看清楚了,这真是大内之物?孙周问。

是大内之物。韩哲轻声道,然后解下佩剑交给亲兵。

韩将军,你当真要信这厮么孙周未卸兵刃。

若是裘铁小儿,我自是不信。但李大人是钦差,还是可以相信的。韩哲道。

若他也被蒙古人收买了呢?孙周厉声道。

孙周,你混说什么李芳怒斥道。

这……韩哲看看孙周又看看李芳,一时愣在当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佩剑哐当落地,这个满脸虬髯的悍将竟露出孩童般的惶惑: "你们...你们到底谁在说谎?

依我看分明是有人贼喊捉贼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穿透了沉默。众人向声音来源处看去,是冰蓝和校官张坚提着一个被塞住嘴、又捆着的军医,穿过军士们,向孙周走来。

怎么军中会有女子?

她谁啊?

将士们议论纷纷,不过很快事情的重点就不在这里了。

御林军、神机营、河间驻所的兄弟们,害死赵子庐将军的人就是这贼医张坚提着军医扔在地上,然后取出他口中的布帛道: 说你是怎么害死赵将军,又是受了谁的指使

军医抖如筛糠,连忙说道: 是孙总兵,是孙总兵……他让我在赵将军的伤口上涂……涂粪汁。赵将军本来伤都快好了,但是创口感染是常事……这样做……看不出来是谋杀……别杀我,别杀我……

啊,居然是孙总兵?

这是为什么呀?赵将军多好的人。

将士们又议论了起来。

那是因为赵子庐掌握了奸细和蒙古来往的书信,所以才杀他灭口孙周,你挑唆韩裘二人内斗,到底是何居心冰蓝朗声道,然后从怀中拿出书信,高举过头道: 证物在此,一看便知。孙周意味深长地笑了,刀出鞘,将李芳的脖子箍在自己的虎口里。

孙将军,你这是干什么?他可是钦差啊。韩哲劝孙周别冲动。李芳被箍得面色发紫,心中直骂韩哲愚蠢,这你还看不出来么,只是说不出来话,把白眼翻给韩哲。

原来老夫苦苦找寻的书信在你这里,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老夫也演累了。不过,我经营河间镇多年,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栽在你们手里孙周话音未落,城头突然炸开数朵赤色焰火,蒙古骑兵的号角声如鬼哭般穿透夜幕。

韩哲听罢,才拔出佩剑道: 什么你竟然骗老子

李芳心道: 韩哲,你才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竟将你也负载其中他想骂骂不出,只能又翻了个白眼。

孙周架着李芳,稳步走向将士们中间,道: 将士们,我们以前都是老王爷的麾下,还有韩哲你也是还有小姑娘你的父亲武仁侯也是可是摄政王死得不明不白,就是魏玄楠这小皇帝害死的咱们难道不能杀了这小皇帝给摄政王报仇么现在蒙古十万大军就在城外,我们即便全力抗击,也难以抵挡。但只要献城,蒙古大汗许诺我们,金帛奴隶,要多少有多少

孙周此言一出,将士们沉默了,包括韩哲、裘铁、李芳。一部分人是因为害怕蒙古大军的声势和他们虐俘的手段,一部分人是心动于金帛奴隶,还有一部分人是质疑玄楠,想为摄政王报仇。此时,孙周的麾下已经将仅剩的御林军和神机营团团围住,御林军是负伤人数最多的,神机营的器械大多也没有修好,李芳本是文官,所携军队是后勤给养队伍,多是刚入伍的农家子弟,与孙周手下常年在边关的老兵精兵们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冰蓝心道,他竟然知道我是武仁侯的女儿,不过片刻就想通了,长林伯和武仁侯的交情众人皆知,我能立刻取得赵世兄的信任无外乎如此。孙周蛊惑人心果然好手段

乱臣贼子,死到临头,还敢大放厥词,混淆视听老王爷当年何等的英雄,官家与他老人家更是情同父子,怎会生出这等歹毒心思当年老王爷在汴梁是旧伤复发而离世,那时你又不在汴梁,凭什么下此论断况且你今日叛国献城的行径,与老王爷骤然离世又有什么关系?若老王爷还在,岂能饶你卖国求荣如若蒙古当真有十万大军在城外,还能让御林军和神机营撤退进城么?还能让官家和赵将军斩杀两员大将么?若是如此怂包的十万大军,我们合力守城岂能没有胜算冰蓝字正腔圆。

这时,一朵明亮的火花窜上如墨的天空中,绽放着绚丽的光彩,然后北元牛角号撕破了夜空。

任你如何巧言令色,北元铁骑就在城外了。孙周大笑起来道: 儿郎们,富贵就在眼前,听我号令开城门把这些人都交给大汗领功劳去

然而,孙周麾下的将士们却没有动,孙周急得手松开了李芳的脖子,道: 你们怎么不动?到手的富贵难道不要了么?

韩哲的刀锋就是在此刻贯穿孙周后背的。孙周已经伏诛,河间镇的将士们听令,随我守城。

是众人齐声道。

老将轰然倒地时,冰蓝正扶起瘫软的李芳,……韩哲总算机灵了一回。咳咳咳……李芳道。

三个时辰前,张坚给赵子庐穿好入殓的铠甲。

张将军,妾是武仁侯府的霍冰蓝,赵将军的书信由我来替你转交给官家, 行吗?冰蓝问。

什么书信,末将不知。

中兴七年,赵将军中武举。中兴九年,任明州水军刺史。中兴十二年, 京察推举任御林军统领。赵将军是长林伯独子,但因为其妻丁氏为父母不容, 是以离开伯府独居。张将军,真是赵将军生前让我来找你的,请相信我。

这些事,想知道还不容易?

你等着。

子时梆响,冰蓝拖着张坚踏着满地月霜来到军医营帐。见着冰蓝手若兰花,一个小姑娘轻轻松松地把赵子庐医治的军医拖了出来, 瞳孔骤缩。兰花拂穴手?这武仁侯府秘技他只在赵将军处见过。

"说"冰蓝足尖点在他章门穴,军医顿时如万蚁噬心满地翻滚。张坚提来冷水兜头浇下, 只见那女子素手翻飞,在他天突、膻中连点数下: "赵将军是不是你害的?"军医涕泪横流间, 终于吐出孙周指使其在伤药中掺入马粪的阴谋。

裘铁接过书信: 诶,这书信上写的是孙周要在今天献城, 只可惜他自以为经营河间多年,将士们会听他的。可我大楚将士忠于国朝, 岂是他的私兵呢。要是赵将军将这书信早日给我,我们早有准备, 也不至于殒命了。姑娘看得懂北元文么?

冰蓝摇摇头: 我看到这北元文时,只恨书到用时方恨少,当日泮宫所学,都还给先生了。再说了,我们这里能看得明白北元文的只有您、官家和孙周,你和孙周又是两个阵营, 互相吵起来,我和将士们都不知道信谁。但我能确认的是孙周是杀害赵将军的凶手。其他的就是诈他的。

霍姑娘果然急智, 实在佩服。裘铁道。

过奖了。接下来诸位请在守城上齐心合力。说罢,冰蓝施礼。北元还在城外纠缠,玄楠还在昏迷, 她望向城外隐约的火把长龙,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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