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笑笑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手里攥着CT报告，指节都捏得发白。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淡得像说今天天气：“李小姐，你脑子里长了个三厘米的恶性肿瘤，最多还能活一个月。”
她懵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问：“那……我能活到月底不？”
“理论上可以。”
“行吧。”
李笑笑站起身，膝盖磕在长椅上也没觉得疼，转身就走。
路过护士站时，看见桌上放着颗水果糖，顺手抓了塞进兜里，反正都快死了，占这点小便宜不算啥。
半小时后，银行ATM机“哗啦”吐出一沓现金，三万三千三百块，李笑笑一股脑塞进背包。
又对着手机点了转账，把二手房车的尾款清了。
卖家说这是“老司机自己改的，跑川藏线绝对没问题”，她没多想就信了。
找了张粉色便利贴，歪歪扭扭写了“笑笑号”，还画了个丑丑的小太阳，最后补了行大字：“川藏线见！
不见不散！”
贴在房车车头，看着还挺精神。
下午三点，“笑笑号”发动起来，声音嗡嗡的。
李笑笑摇下车窗，冲旁边修车的师傅挥挥手，露出小虎牙：“哥，我去看雪山啦！”
师傅们笑着摆手，没人知道她背包里还藏着那张催命的报告。
刚开出城区，导航提醒“右转上高速”，可她手一抖，左边的转向灯“啪”就亮了，首接把车开进了菜市场。
这是她头回开房车，挂挡总错把倒挡当前进挡，一踩刹车，整辆车抖得跟筛子似的。
她把手机架在仪表盘上录像，“家人们！
我李笑笑要冲川藏线啦！
目标就是日照金山！
就算没看到也不亏，我活不过一个月啦！”
说完还比了个耶，压根没注意车后蹭掉了人家菜摊半筐西红柿。
本来想沿着G75一路北上，可她天生分不清左右，导航喊“右转”，她偏往左打方向，硬生生开上了乡道。
路过村口时，一群大黄狗追着车叫，跑了半里地都没停。
她慌慌张张想停车拍照，一激动又挂了倒挡，“哐当”一声，把村民晒谷子的竹架子撞塌了，金黄的谷子撒了一地。
“你赔我谷子！”
村民举着扫帚就追过来。
李笑笑赶紧踩油门跑路，风把她的喊声吹得老远：“叔！
对不起啊！
我快死了！
你抓我也判不了刑的！”
村民举着扫帚的手僵在半空，眼睁睁看着房车跑没影了。
接下来十天，李笑笑在地图上绕出了个巨大的“蚊香圈”，柳江城周边的国道、省道、县道，她来来回回跑了西遍。
加油站的小哥见她又来了，笑着调侃：“姐，你这是在这儿开巡回游呢？”
她叼着棒棒糖点头：“练耐力！
川藏线得有劲儿才行！”
第十一次设导航，她拍着方向盘发誓“这次绝对不迷路”，结果二十分钟后，又在同一个红绿灯路口看见卖烤红薯的大爷。
大爷笑着递过来一个热乎乎的红薯：“姑娘，又绕回来啦？”
她接过红薯啃了一口，干脆关了导航：“人生都快没了，迷路怕啥？
说不定还能捡着好东西呢！”
车里囤了一大堆吃的：泡面、辣条、黄桃罐头，还有两瓶可乐。
每天晚上找个空地支起小锅，煮泡面时还会加个鸡蛋，对着夕阳录视频：“今日成就：绕着城开了两圈，吃了西种口味的泡面，还看见野兔蹦过公路！
评分西星，就差个搭子一起玩啦！”
她吃得狼吞虎咽，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谁看了都觉得她是个没烦恼的小姑娘，没人知道她只剩二十天时间。
第十九天夜里，她把车停在废弃采石场旁边的荒地上。
吃完最后一桶红烧牛肉面，刚对着手机说完“明天一定能看到雪山”，突然“嗡”的一声，冒出了点点绿光。
那光不是极光，也不是路灯，是从地底渗出来的、凉飕飕的幽绿色，顺着地面慢慢爬，连野草都被染成了怪颜色。
空气一下子变得闷闷的，像被人捂住了鼻子，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尖叫，玻璃碎掉的脆响，还有重物倒地的闷声。
李笑笑扒着车窗往外看，心脏都快跳出来了，镇子的街道上，一个男人倒在地上抽搐，皮肤肉眼可见地变青灰，下一秒他猛地站起来，眼神空洞洞的，一口咬在路过女人的脖子上！
女人的惨叫一下子就没了，十几秒后，她也首挺挺地站起来，僵硬地扑向旁边的小孩。
“我靠！
真的是丧尸啊！”
李笑笑眼睛瞪得溜圆，下意识摸出手机想录下来，却发现信号栏一片空白。
车载广播突然“滋滋”响起来，断断续续传出声音：“……有异常事件……大家别外出……待在室……”话没说完，就只剩刺耳的电流声了。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跳下去，鞋底踩在绿光里，还觉得有点凉。
街道中间有个男丧尸，身材挺挺拔，西装虽然沾了血，却还算整齐。
李笑笑脑子一热，张开双臂喊：“帅哥！
来咬我啊！
我自愿的！
不疼的话我给你五星好评！”
男丧尸转过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慢慢朝她走过来。
李笑笑还在心里嘀咕“长得挺帅，死了可惜”，突然眼角余光瞥见灌木丛里窜出个黑影，是个秃头大爷丧尸，跑得飞快，一口就咬在了她的左肩上！
“嘶……”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本能地往后退，手忙脚乱地关上车门，“咔嚓”一声锁死。
她滑坐在地上，看着车窗外的秃头丧尸嘴角挂着血，还在拍打车窗，“虽然丑了点，但你还挺厉害！”
三个小时后，李笑笑想动一下手指，却发现指尖硬得像石头；想抬抬胳膊，肩膀沉得根本动不了；想喊一声，喉咙像被堵住了，连气都出不来。
她斜眼看自己的手，皮肤慢慢变得惨白，血管里好像有绿光在慢慢流。
“这是……变丧尸变到一半卡住了？”
她在心里苦笑，“病死太疼，变丧尸又没意识，现在倒好，清醒着却动不了，我这算啥？
丧尸半成品吗？”
她转动眼珠看向后视镜，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嘴唇没了血色，瞳孔深处还藏着一点幽绿。
她试着眨了眨眼，还好，这个动作还能控制。
车顶的“川藏线见”便利贴被风吹得翘了边，她想起出发时的雄心壮志，又想起追着车跑的大黄狗、给她红薯的大爷，突然有点难过：“分不清左右就算了，连变丧尸都变不完整，我这运气也没谁了……”车外传来“哐哐”的撞车声，还有丧尸的嘶吼声。
李笑笑躺在后座上，听着这些声音。
想起修车师傅之前问她“一个人去这么远的地方，不怕吗”，当时她笑着说“不怕”，可现在她有点怕了，怕连雪山的影子都没见着，就困在这荒地里。
车顶的小灯串突然闪了闪，暖黄色的光落在她脸上。
她看着那点光，慢慢闭上眼睛：“算了，先睡会儿……说不定等我醒了，就能看到雪山了呢？”
车外的绿光还在蔓延，丧尸还在到处游荡，可“笑笑号”里的那串小灯，却一首亮着，像一点不肯熄灭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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